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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通过对白、音乐与音响,共同实现了写实的声音造型

娱乐天地2023-05-31 21:13:200

电影的进化史实是一个声音与画面发展不均衡的历史,画面语言在不断推陈出新的同时,声音技术的发展却大幅度滞后。

这种差异性在日本电影的发展中更为突出,深究其原因,声音语言的滞后与日本独具特色的辩士传统相关。

所谓辩士,就是在默片放映时期站在影像一旁进行剧情解说的角色,这一观影传统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有声片时代到来才逐渐淡出历史。

在如今许多日本导演的作品中,声音语言也只是作为画面的附属品而存在,但在是枝裕和的电影中,声音体现出强大的叙事与表意功能,并与画面一样,表现为一种写实性。

正如巴赞纪实美学中所阐述的观点:“使电影臻于完美的做法即是使电影接近它的起源”。

电影声音可以分为对白、音乐与音响,事实上,是枝裕和也正是通过这三者的配合共同实现了写实的声音造型。

《如父如子》中两组家庭在湖边第一次交换孩子时,画面以潺潺的小溪与树立在画面中央的巨石作为构图主体。

而故事中的人物只是作为自然的一部分而存在,并未特意强调,整个画面以动衬静,在有限的影像中传达出无限的意境。

此刻人物所呈现的状态是静止的,幽深空寂的山谷中,父亲良多与儿子庆多在山林间几句简短的对话伴随着溪水汨汨流淌的声音传来。

除此之外,只剩静默的氛围萦绕在空气中,让人对故事的走向遐想连篇。

固定画面下,潺潺流动的溪水冲淡了父子多年的亲密时光,真实地在空间中蔓延的自然声,更为深切地铺垫着二人看似和谐父子关系所即将面临的伦理考验。

带有“物哀”之感的微妙情愫,由自然声的巧妙铺陈于无形中传递开来,观众在共情的体验中收获了充盈着东方式审美的情感体验。

在《步履不停》中,母亲用勺子给大儿子的墓碑泼水降温,母亲边做着边说道:“没有比在儿子墓前祈祷更难受的了”,“我没有向任何神明祷告来求得这样的考验”。

在夏日聒噪的蝉鸣声中,母亲的话语就像水面一样平静,但却像大钟一般敲得观众心上嗡

嗡作响。这一场景中,导演是枝裕和借助蝉鸣所营造的氛围突出了母亲对儿子英年早逝的悲伤,以及母子阴阳两隔的哀叹。

聒噪又充满凄凉之感的蝉鸣,如叹息声般一叠一叠,一浪一浪,在有限的自然空间中无限回荡,绵绵不绝。

在另一个作品《海街日记》中,是枝裕和将一直有隔阂的大姐与母亲安排在祭拜外祖母途中的林间小路上见面。

这样一个充满包容的自然条件下,她们在静谧的林间并肩而行,微微细雨洋洋洒洒地飘落。

正是在这样淅淅沥的雨声中,母亲得以敞开心扉向女儿讲述了自己多年离家在外的无奈与不易,两人在互相的体恤中达到和解,曾经的埋怨与不解也在这样的环境中释怀。

雨过天晴,漫山遍野的树木与藤草经过了雨水的灌溉,得到了生命的滋养,这也象征着母女之间关系也被雨水冲刷掉其上的灰尘,缓和矛盾的同时滋养出了新的希望。

《无人知晓》可以说是是枝裕和导演的作品中题材最为沉重的影片,其凭借光线明暗的程度改变情感的基调。

妹妹小雪去世时,电影没有用任何乐器的辅助来煽动情绪,仅是外界家长和孩子交流嬉戏的声音就已经足够悲伤。

作为大哥的阿明不得不承担起埋葬小雪的责任,茫然无助的他在纱希的帮助下,将装有小雪尸体的箱子搬运上车,阿明准备将妹妹安葬在飞机场。

因此二人在充满嘈杂声的街道中带着装有尸体的行李箱沉默前行,这一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言语的交流,也没有哀伤的音乐,只有能够掩盖一切声音的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在极度的吵闹声中,反衬了一种极致的安静,难以言表的哀伤之感萦绕在情景之中。

在是枝裕和的电影中,日常琐碎的片段和自然真实的声音相互交织,赋予电影空间以具体的广度和深度。

这样的一种纪实化处理将观众置于特定场景之中,感受浓郁的生活气息的同时让观众真正从日常生活的角度出发。

感受电影中人物的情感起伏,设身处地地思考影片中的现实问题,在共情的体验中感受生命的重量。

电影台词具有传递文化内涵、营造美学特质和表达内在情感等多重功能。

是枝裕和的电影作品中常使用生活化的对白作为底色,在此情感氛围之上设置层层语境,在最恰当的时间点上激发作品的主旨,是枝裕和曾在访谈中表示:

自己尽量不为特定角色设计台词和表演,更多是创设拍摄情景,让演员自由发挥,这种拍摄形式以情起始,演员完全沉浸于故事之中,用自身的生命形态丰盈角色内在的情感,以表演的自然性及日常对话的真实性使观众获得无比深刻的共情感受。

是枝裕和真正地做到了冷静地站在摄像机的身后,让人物自然地去讲述故事,从随意零散的日常对话中逐渐传递所有的人物关系、情感等信息,在这一基础上,细腻的人物情感得以在台词里涓涓流动,于平淡之中触动观众的心。

《海街日记》中,女孩们望着院子里的青梅树,大姐幸想到外婆那句“活着的东西总是费时费力”的感叹。

外婆的话简单而意义深远,无论是对树还是对人,生存都是一条充满曲折的路,只是这样的付出,总会在某一阶段收获别样的意义。

《小偷家族》中有一个镜头是树木先生望着大海感叹道“好美啊”,在是枝裕和的剧本中并没有这样一句台词,他表示这是扮演树木先生地演员自然而然地情感流露,即便是我,也曾有想要感叹的瞬间。

传统故事片的逻辑被完全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生活感悟。

《步履不停》里,良多那句引人深思的自问“为什么总是慢一拍呢?”既是在后悔自己没能在离家之前替母亲想出那个萦绕在脑海当中的相扑手的名字,同样也是在反思自己那似乎总是晚一步的人生。

《比海更深》的剧情发展以母女两人的对话作为轴心,推进着剧情的发展。

电影开场时,母亲淑子与大女儿香田幸在厨房里围绕着刚刚过世的父亲谈论起来,母亲提到了关于丈夫离开之后自己的生活变化,对于丈夫离开以后的生活,她说到:

人生就好像煮在锅中的魔芋,要慢慢凉下来再放置一夜才能入味,魔芋与人生的对比明晰了母亲作为一名失去丈夫的女人对于亲情的态度。

逝者已矣,生与死的离别超越了人生中的忧愁与伤感,这种感觉需要观众细细品味、慢慢沉淀。随着影片故事情节的不断推进,在生活细枝末节中,母亲对已经逝去的人的态度也出现了点点滴滴的变化。

母亲淑子曾告诉自己的儿子已经丢掉了所有关于过世父亲的东西,在台风过境后的一个清晨,淑子却拿出了一件父亲曾经的旧衣服给儿子穿。

在听邓丽君的歌时母亲说:“这把岁数了,从来没有爱过谁比海更深”,其实她不是不爱了,而是就这样将爱埋藏在了内心深处。

“物哀”式的美学表达在支撑人物真情流露和故事主题表达的同时,以细腻的台词不断延展影像世界的边界。看似达观的生活哲理下,充满了人生中固有遗憾的无奈和妥协。

比海更深的爱,比海更静默,外人眼中年近五十依旧落魄的良多,依然是母亲心头的牵挂。人生又何尝不是那棵橘子树呢?可能永远不再开花结果,但还是会有毛毛虫在这里变成蝴蝶。

“每一句台词都透露着对于生活的遗憾,同时似乎又找到了最终的出口。”人为的戏剧冲突在是枝裕和的电影中被淡化到极致,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生活逻辑下白描式的对白。

从《步履不停》到《比海更深》,人物之间相处的微妙氛围,从相互之间的磨合到彼此的感应,母子之间默默的是平淡琐碎的亲情,既真实又复杂。

是枝裕和总是用看似随意的生活语言展现着丰富多义的人生哲思,这种“物哀”式的情绪表达与渲染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观众的情绪与情感。

他的作品犹如一股暖流安抚着被飞速向前的时代所裹挟的现代人,抚平了他们内心深深的焦虑与不安。

对于背景音乐的选择,导演是枝裕和常常选择有源音乐或者选用简单的背景音作为替代,在表现悲伤的情绪氛围时并不会刻意使用悲伤的音乐来营造煽情的氛围。

在电影《第三度嫌疑人》中,配乐师鲁多维科·艾奥迪尝试用音乐描述一个情景:“片中有雪的场景,但是在雪中是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的,我想这会更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心情与情感”。

而这样一种音乐与情感的高度契合正是是枝裕和所追求的美学极致,于悠扬的乐曲中,完成人物内心情感的倾诉。

《海街日记》的结尾,四姐妹参加完二宫女士的葬礼,一起走到了海边。苍白的天空与灰白的大海一望无际,遥远处海和天连接在一起,灰白的海天之景就像一个巨大的调色板,与四姐妹黑色的礼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女性配乐师管野洋子结合四姐妹的视角,

并配合故事的走向,用简单的键盘与弦乐弹奏出缓慢优美的旋律,单纯的律动孕育着最真挚、最单纯的情感,生活的琐碎和羁绊在此刻也变得治愈且美好,在四姐妹夹杂着大海浪潮声的欢笑声中,影片缓缓地走向结束。

在电影《无人知晓》中,阿雪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其他几个孩子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在他们的生活中并没有应急治疗的经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妹妹阿雪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大哥阿明与纱希带着阿雪的尸体,选择在飞机场安葬,影片中多次出现的行李箱成为阿雪最后的归宿。

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的影子在机场的日出中慢慢被拉长,一阵静默后电影中响起了缓慢忧伤的背景音乐《宝石》,清澈悠扬的童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飞机场上,营造出悲凉且哀伤的氛围。

是枝裕和在改写了真实案件残忍结尾的同时,依然保存了现实生活中悲伤与痛苦,生命的易逝与人生的无奈伴随着婉转动听的音乐氤氲在空气中。

在《步履不停》与《比海更深》的剧情发展中,画内的音乐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步履不停》的晚饭场景中,儿子横山良多播放了母亲拿出的《蓝色街灯下的横滨》,这是一首表述浪漫爱情的歌曲。

在悠扬的曲调中,母亲轻描淡写地向良多一家道出了父亲曾经出轨的经历,本来还沉浸在温柔音乐中的众人愕然、气氛瞬间凝固,唯有歌声仍在继续,只是在一家人的耳中,单纯的的旋律包含了更多的意味。

在《比海更深》中二儿子筱田良多趁着深夜在家中翻找,想要找到值钱的物品变卖以便能继续赌博,大概是出于内心的愧疚,良多给过世的父亲清理香炉,这也是整部影片中父亲仅有的一次“露面”。

母亲走了过来,打开收音机,所响起的音乐正是邓丽君的《比海更深》,悠然的音乐在房间里回荡,母亲淑子呢喃着自己的感悟:

幸福其实就藏在日常中,太在乎无用的东西只会束缚住自己,生命中总是不可预测,只有爱才是对待一切最好的方式。

是枝裕和通过对声音造型独具匠心地塑造,“诉说”着关于生命的哲理,透过他的电影我们得以看到普通家庭历经几十年的风雨,也能看到社会的变迁和生命的沉浮。

导演在增强影片纪实性的同时于无形中放大了情感,一种浓厚的情绪化解在感伤的氛围之中。

在对现实裂缝进行深度反思和治愈情感创伤的过程中,形成了一种幽远而深邃的“物哀”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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