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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岁著名翻译家杨苡逝世,曾翻译《呼啸山庄》,丧事一切从简

娱乐天地2023-05-14 14:27:260

著名翻译家杨苡先生于2023年1月27日20时30分在南京去世,享年104岁。消息一出,引发众多学人和读者悼念。

记者1月28日从南京大学教授余斌处了解到,杨苡的家人谢绝采访,不举行任何形式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将采取小范围追思会的方式送别杨先生。

杨苡原名杨静如,1919年出生于天津。祖辈上有四位在晚清时考上翰林,父亲杨毓璋是民国时期天津中国银行首任行长,杨苡的哥哥杨宪益是著名翻译家,和夫人戴乃迭一起,被认为是“翻译了整个中国的人”;姐姐杨敏如是古典文学专家,姐夫罗沛霖是电子学与信息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丈夫赵瑞蕻是外国文学专家,中国比较文学学会发起人之一,上世纪40年代,在中国最早翻译了司汤达的著名长篇小说《红与黑》。

除正妻外,杨苡的父亲还娶了两房姨太太,杨宪益兄妹仨的母亲,即是父亲的“大姨太”。和当时许多人家一样,父亲娶母亲是为了传宗接代,那年母亲才十五,父亲岁数是她两倍多。头胎便生了杨宪益,是父亲这一房唯一的儿子,“母凭子贵”,母亲在杨家地位陡升,可“做小”的羞愤始终压在她心上,因此她坚持让女儿们读书,也对她们严加管束。

如静如姐俩,虽然和杨宪益一母所出,却因是女孩,且是庶出,地位就降低许多。母亲教她们要识礼数,有眼色,不要被人多嘴。静如乖,总是依命而行,姐姐敏如性子却强,常常反抗。不过她虽然脾气大,心性却敏感,喜爱古典文学,后来嫁给了交大毕业生罗沛霖。罗沛霖搞过地下工作,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电信学家、两院院士。

1927年,8岁的杨苡先生进入教会学校中西女校读书。同窗情谊、少女心事、诗歌与话剧,乘着歌声的翅膀,无忧无虑。

1935年“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爆发,与许多进步学生一样,当时已经16岁的杨苡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身于进步运动的洪流,但高门深院把她困在传统的家庭中。在一团苦闷中间,她与巴金先生结缘,在《家》《雷》《雨》《雾》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巴金先生的鼓励下,年轻的杨苡把坚持学习作为人生可能的出口,尝试以笔锋作剑锋,在旧世界中为自己和许许多多的青年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巴金还介绍她和同在天津的三哥李尧林(巴金原名李尧棠)结识,李尧林当时正在南开中学教英语,风度翩翩,静如叫他“大李先生”,两人经常写信或见面交流。回忆起和大李先生在天津的这段交往,杨苡的叙述口吻有点模糊,她认为比起男女爱情这更属于友情,不愿“亵渎”,但只要有过恋爱的经历,很容易察觉那些细节和心理活动中,有着某种恋慕、起码是好感的成分。尤其是,随着南开大学内迁,杨苡和大李先生有了一个仿若恋人般的约定:昆明见。

1937年杨苡被保送到南开大学中文系,还未来得及入学,“七七事变”爆发,天津沦陷,华北局势直转急下,南开大学、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被迫西迁,在昆明成立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在沈从文的建议下,杨苡转入西南联大外文系就读。朱自清、闻一多、刘文典、陈梦家、陈嘉、吴宓……群星闪耀的西南联大在她的记忆里是一个个年轻的身影,一串串日常的弦歌。

只可惜,杨苡在西南联大只度过了一两年,学业的后半段,后来是转到了位于重庆的中央大学。其间,是因为发生了一桩变故:她怀孕了。

杨苡的丈夫是同为著名翻译家的赵瑞蕻,是她在西南联大外文系的师兄(同级还有杨苡好友穆旦)。赵瑞蕻追她,但她一开始对他印象并不多好,觉得他有一些缺点。她心里惦记着的是“大李先生”,身边人都知道,两人约好昆明见,两地传书不断。但李尧林迟迟未动身,甚至一度买了船票却退了,中间闹出许多误会。尽管后来意识到李尧林身上担着家庭重负,难以一走了之,但当时年轻的杨苡心存埋怨。她曾向他倾诉过赵瑞蕻对她“纠缠不休”的烦恼,李尧林回信中却说:“既然young poet这样追求你,你为什么不接受他的爱呢?”不知李尧林写这句话时的真正想法,其中是否有玩笑成分,也不清楚杨苡是不是在赌气,但久等不至,她过后真的接受了赵瑞蕻。

杨苡对赵瑞蕻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当然他们都喜欢诗,杨苡和赵瑞蕻会各自把写的诗给对方看。他看了会给杨苡改,可改的地方杨苡不以为然。“他读书很用功,但英文发音很可笑。我爱看电影,爱音乐,喜欢话剧、京戏,这些他都不感兴趣,我就觉得这人挺无趣的。”赵瑞蕻追杨苡的方式也特别,“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吃饭他也跟着,反正都是他付钱”。

令人有些惊讶的是,此前一直恪守男女授受不亲教诲的杨苡,竟很快怀孕了。打胎未成,只得手忙脚乱结婚生子,学业不得不中断。沈从文曾路途颠簸地来看望,一见到她便说,“我来看狼狈的小母亲了”——像这样的诸多细节,即便多年后以平静的口吻忆起,语句间依然渗出她彼时的心灵痛苦。从家里、身边师友到杨苡自己,对这样的匆忙结婚都不满意。

那时结婚是没有结婚证的。杨苡和赵瑞蕻就是在报上登个启事,很简单,说“赵瑞蕻、杨静如,兹订于1940年8月13日在西山饭店结婚。国难当头,一切从简,特此敬告亲友”。他们在饭店住了一星期,没举行婚礼。杨苡坚持不要有婚礼。当时结婚启事上通常都有“情投意合”这样的套话,杨苡也不让有——因为怀孕,她一直心烦意乱的。

书是念不成了,她去到重庆和母亲会合,不得不整日带孩子做家务,想到其他同学都在联大刻苦用功,自己却过上这样的家庭主妇生活,她心境一度很是灰暗。幸好后来因机缘能转到中大借读,终于完成了学业。

杨苡曾任职南京国立编译馆翻译委员会,建国后由高教部派遣到原民主德国莱比锡卡尔·马克思大学东方语文学院担任讲师,归国后在南京师院任教,长期居住在南京市北京西路二号新村。

著有《青青者忆》(散文集)、《雪泥集》(巴金致杨苡书简,编注)、儿童文学《自己的事自己做》等,译有《呼啸山庄》《天真与经验之歌》《兄妹译诗》(与杨宪益合集)等书。

1955年6月,《呼啸山庄》由平明出版社出版,英国作家艾米莉·勃朗特一生中唯一的一部小说从此走进了国人的视野,正是杨苡首创了“呼啸山庄”这一译名,并且她的这个译本再版了数十次,已然成为中国文学记忆中的瑰宝。

杨苡说,当年翻译《呼啸山庄》,瓢泼大雨给杨苡带来灵感。“院子里哗啦哗啦下着大雨,我就在嘴里念叨WutheringHeights,灵感就从风雨中来。我告诉你呀,这就是种玩法,我一直觉得翻译就是好玩。”

杨苡的翻译风格遵循原文特色,旨在传达原作者写作风格,在“信达雅”的坚守下,她翻译出《俄罗斯性格》《永远不会落的太阳》《伟大的时刻》《天真与经验之歌》等作品,因其优美的语言而广受好评。

从1919年走向今天,杨苡的人生百年,正是中国栉风沐雨、沧桑巨变的百年。时代与人生的淬炼,凝结为一代知识女性的天真与浪漫之歌。

1999年,84岁的赵瑞蕻病逝于南京;2009年杨宪益去世,终年94岁;2017年12月,杨敏如离世,享年102岁。她的同辈人在世的已所剩无几,因为长寿,她几乎看到了所有人的结局。“以前我参加都会哭,觉得不声不响又死掉一个,慢慢发现,我不会再哭了……”

“俱往矣,数英雄人物,我们都过气了。”杨苡不以名人自居。熟悉她的人说,她特别感性,爱憎分明。至少九十五岁以后,杨先生开始提及身后事,她还会对别人的避讳表示不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2019年,杨先生正式跨入百岁,一向反对过生日的她却很开心,甚至不止一次说起她的“得意”,自己在岁数上至少不担虚名。

去年9月12日杨苡先生103岁寿辰之际,中国作协主席、中国文联主席铁凝和中国作协党组书记、副主席张宏森亲笔签名致信,贺信回顾了杨苡先生的精彩人生和文学历程。

去年12月,由杨苡口述,南京大学教授余斌整理撰写的《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杨苡口述自传》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她曾说过:“人的一生不知要遇到多少人与事,到了我这个岁数,经历过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新中国成立之后发生的种种,我虽是个平凡的人,却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可念,许许多多的事想说。”

杨苡先生去世的消息在网络上引发了读者的致敬与缅怀。“就在前天刚刚又看了一遍先生的访谈,惊叹于103岁的敏捷思路和洪亮声音,先生千古”“数年前曾拜望先生,记得那淡扫蛾眉的美丽,轻松自在的尊贵”“先生一路走好”……好在,先生的长寿本身就是时代的财富。

杨苡的儿子表示,“妈妈是我们的母亲,她不是也不想成为社会公众人物的典型。”作为子女,采取的具体方案包括:不举行任何形式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不接受媒体采访。在火化后可以举行温馨、人性化的小范围追思会。没有领导、部下区别,只有朋友关系,没有发言人安排,没有会议程序,大家自由发言,谈与母亲有关的经历、轶事、趣事、到会者可以自行轻声交谈。

此外,设想的追思会可以有母亲生平照片、视频、鲜花、纪念卡。可以制作一下小纪念品,卡片,到会者自行索取。室内可以播放她喜欢的音乐、歌曲作为气氛背景音乐。

杨苡的子女还表示,不接受花圈、礼品、红包,母亲遗体由鼓楼医院走正常程序通知殡葬馆火化。火化后由姐弟仨自行领取。“母亲的骨灰最终走向我们姐弟仨会根据母亲遗愿妥善安置。由于考虑到疫情、国情问题,可能需要南师大、文联、宣传部有关部门的协助配合安排。”

在这新年伊始之时,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的杨先生上路了,去了一个新的地方。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愿杨先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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