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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酒变出新滋味——阿莫多瓦之《人声》

娱乐天地2023-05-09 14:04:000

《人声》由安娜麦兰妮、英格丽褒曼和罗莎蒙派克(裴淳华)各自撑起一片天,而本片身为西班牙名导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跨出舒适圈、挑战英语发音的初试啼声之作。

找来纵横艺术与商业电影的百变女星蒂妲史云顿(Tilda Swinton)助阵,又选择改编已有多个经典竖立在前的考克多剧作,更让人期待阿莫多瓦会如何将陈酒变出新滋味?

和其他影视版本的导演相比,阿莫多瓦的确拥有最强烈的作者风格,就算完全不看剧情,也能从视觉色彩,室内设计,衣服首饰选用一眼就辨认出他的电影。

人声》里,史云顿完全就像住进了《破碎的拥抱》或《痛苦与荣耀》中的屋子,充满鲜艳饱和的家具和现代艺术品,感觉潘妮洛·普克鲁兹或安东尼奥·班德拉斯随时会从隔壁居室推门而入。

「妆点自己」是《人声》中重要的环节,吞药昏迷之后惊醒的女人,透过梳洗、打扮的过程,除了一扫阴霾和坏气色,也是为自己赋权,进而得以破除被动等待旧情人转念的循环,找回重新与之沟通的勇气。

比起麦兰妮和褒曼睡眼惺忪裹着睡袍,在阿莫多瓦标准里的「居家穿搭」居然仍是设计感精良、整烫完美的鲜艳毛衣、长袍,甚至出现套服和皮外套;而裴淳华版本中散落一地的情人相片,则被史云顿好好地收纳在香奈儿手提包中。

自杀者的去污名化在很近代才成为主流声量,直到20世纪,自杀的人、尤其是女性,仍旧容易与精神疾病挂钩或遭受舆论,例如50年代Terence Rattigan带有自身投射的剧作《The Deep Blue Sea》(多译为《蔚蓝深海》),透过为情所困、企图自杀却失败的女主角Hester便深刻描绘了旁人的有色眼光,也成为戏剧史上数一数二经典、演绎难度高的女角。

而又比《The Deep Blue Sea》早了二十年的《人声》女主角,可说是「爱到极致」的大前辈,随着社会风气,可以看到早期的麦兰妮、褒曼,尽管演员本身具有强烈气场,在碰到《人声》时依旧采取情绪较不稳、脆弱程度高的诠释方法。

而2020年史云顿的版本,则保留她原本英气、高冷的特质,情绪转折的安排较为理性、有条理,与情人通话时,既保有对对方的强烈渴望,又不会沦为遭对方全盘控制,连同挺拔衣着带来的干练刚强印象,话语和心态也为自己加上了武装。

剧场作品改编成影视作品时,必定需要思考几件事——图像能做到什么而剧场无法做到的?为何选择改编戏剧剧本而不直接采用依循图像逻辑的剧本?戏剧作品之所以成立、引人入胜的现场性与剧场性,该如何利用电影语汇再创造?

尤其《人声》又是由独白构成的独幕剧,是非常传统的剧场形式,十分仰赖一气呵成的表演能量积累。

之前版本多遵循考克多的原典,将女主局限在单一的室内空间,仅透过镜位设计增添长独白的变化性,其实有点像是在没有观众的片厂录制、没有一口气完成表演的NT Live,就影视观众习惯的快节奏来评断,不免有些乏味。

然而阿莫多瓦则大方拥抱《人声》原典的剧场性,一开场即是女主角穿着正红华服矗立在片厂的画面,然后不断以高角度的镜位,指出此居室仅是搭建在片厂的景片屋,再加上女主角身为演员的设定,模糊了戏剧与现实的疆界。

我们不知道这究竟是女演员倾力出演的独白练习?抑或是女演员在戏剧场域处理私人事务?又或者表演与真情早已混杂成一团无法定义的能量,流淌在女演员的血液里?

电影的最后,熊熊烈火蔓延到木制景片,现实中的消防队从明亮街道破门而入,宛若烧掉了剧场魔幻,也暗示着强行分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女演员生命经验中的虚或实是场徒劳,戏演完了、烂感情谈完了,继续昂首阔步地迈开生活。

(这结尾竟也和史云顿及女儿Honor Swinton Byrne共同出演的《我们的相爱时光The Souvenir》遥遥呼应。)

搬演经典剧本时,抓出文本中的现代性是重要的,不是只是在摩登的房子内拍摄、置入Airpods、蓝光光盘等科技就是具有「现代性」,而必须思考为什么要在现在搬演这个作品?它的母题能如何和当今社会对话?

《人声》写于1930年,经历九十载光阴,现代看待女性的观点肯定大不相同,吴尔芙曾说:「女人若要写作,就要有钱有自己的房间。」而阿莫多瓦则更进一步地让女主角走出自己的房间,我们看到她在回片厂的「家」之前,先去当地五金行购买斧头,尔后用其挥砍西装以宣泄无尽等待的空虚愤怒,这是在原著中完全没有、新加入的桥段。

麦兰妮、褒曼的版本皆结束在电话遭挂断,女人苦苦哀求情人,大喊「我爱你」的时刻;裴淳华版本多赋予了女人一丝主动性,让她重新拨号试图向情人理清关系;到了史云顿版本,则直接让女人抛下对情人的执着,甚至逼他远远看着两人过往的爱巢燃烧殆尽。

从挥砍斧头、谈话间具备的主导权到片尾放火之举,可以说这次阿莫多瓦X蒂妲史云顿的合作,几乎带有平反、甚至是解放《人声》女主角遭情人控制、被欲望烤干的劣势之意图。

所以,现代的女性该是什么样子呢?相较于原典中女人对于狗十分没辙,希望情人将它带走,阿莫多瓦《人声》的最后,史云顿悠哉牵着狗狗Dash与一群冲进室内的消防员擦身而过,并向它说:「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得习惯这点。」

能爱得轰轰烈烈、冲动又沉溺,也能及时清醒,抽身走出火海,不被言语的冷暴力操弄击溃,骄傲地做自己生命的主人,或许就是现代女性的理想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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