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少女与怪异的阿姨──《追杀夏娃》打开了我的新世界

对我而言，只要是少女担当的作品都值得一看：《别对映像研出手》、《摇曳露营》、《蓝色恐惧》、《后翼弃兵》、《七月与安生》、《蓝色大门》等??

剧中的主角可能并不是人类，重点是那无所畏惧的精神。不过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那就是──这些少女后来去哪了？更务实的问法是：这些女演员去哪了？

「她老了」有些人刚看视频，第一个想法就是评论演员的外表。

如果从正面去考虑，这表示观众跟演员很熟悉，知道这演员先前是什么模样。如我这般无法分辨阿匹婆各时代作品的差异，小时候的我以为，阿匹婆生下来就是阿匹婆，所以也说不出「她老了」这种评论。

但随着年纪增长，我渐渐觉得这句评论没什么建设性，除了凸显萤幕与4K技术的进步，就只是让女演员的有效期限变得越来越短，她们将更快速地离开女主角的位置，开始演起新一代演员的母亲。

虽然也有人会用「他老了」来评论男演员，但就我个人听到的频率来说，还是远远低于「她老了」。

这让我意识到，在说出「她老了」以前，不如先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当然，这世界绝对有三十年来视觉年龄如一日的男男女女，但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说出这句话，因为他们比别人更真确知道，这一切得来不易。

总之，幸运又坚持的女演员可能演了谁的母亲，或是自己监制演出不那么主流但口碑绝佳的影剧，一直演一直演然后变成了陈淑芳??这是我所能想像，女演员最光辉恒久的职业生涯。

那么，视觉年龄超过三十岁、四十岁、甚至是五十岁的女演员还有什么主角可以演？

有什么影视剧聚焦这些岁数的女性？《三十而已》写已婚的失落、未婚的拼搏，这些女人像是你我身边的朋友，谈着眼前的经济、婚姻、孩子、公婆长辈、社会压力??

这种类型容易让人理解又有说服力，但奇怪的阿姨大约也在这个阶段出现，她们有不拘一格的美感、对特殊事物怀抱异常的热情──《追杀夏娃》便打开了我的新世界。

夏娃作为事务性的公务员，热爱重大凶杀悬案，一直梦想加入英国军情处，几次试图接触证人（那不是她的职责，反而凸显别人的失职），结果失业了。

此时，夏娃反倒被招入梦寐以求的单位，受命找出她心心念念的天才杀手。

一般而言，做间谍不是一份能到处嚷嚷的工作，甚至要隐瞒家人，但就算夏娃说她失业了，丈夫还是瞬间识破她一定在办案──虽然一个失业妇女坦承她在军情处工作听起来比较像个笑话，但他依然处处支持她。

最近这种性格的男角渐渐多了起来，例如《82年生的金智英》，从小说改编成电影，但电影版的男主角比原作更善良、更包容，电影版的丈夫由孔刘饰演，还会主动做家事、顾小孩、调解婆媳冲突??能做的他都做了。

虽说小说版的丈夫也不是坏人，也就是个普通人。可见电影编剧用了洪荒之力聚焦在社会制度上，而不只是个人层次。──毕竟你不嫁给孔刘，这世界还有千千万万个人想嫁给他。

回到《追杀夏娃》：阿姨与少女，猫捉老鼠，这情节不是合理性的问题，而是风格的范畴。做好一件事，却不能留名字、留下联络方式──依然能被某个人辨认出来，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吗？侦探与杀手，必须在彼此的眼中证明自己的存在。

相对于中年妇女夏娃光谱的另一端，是反社会人格七十二变的薇拉内尔。

美少女是否符合临床诊断不重要，反正我们这时代需要浮夸的时装秀，杀手扮装从餐厅服务生、宴会宾客、全身印花西装、护士服、囚犯制服??无所不包，每次都是精心布置的惊喜，被害的死者只是为她铺设华丽的舞台。

这样的她住在巴黎河畔的高级房子，拥有随心所欲的生活，面对有点烦人的男朋友时，就让他不小心死了就算了，一点也不费心。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在平凡的现实生活发生。

现在连天真的读者也不相信高富帅的男主角会爱上平凡无奇的女主角，狡猾的Tinder就能看出谁是诈骗老手。这样看来，夏娃和薇拉内尔的相爱相杀也算是合理的选项。

当怪阿姨一步步越来越接近杀手，眼看就要拯救世界，社会的制度却处处阻挠她，说她这样太危险、对家庭没有责任感。

身为观众的我们旁观她的困境：客人要来家里作客，但她家里乱糟糟，头发没吹干??少女不死，只是变成阿姨，必须唠唠叨叨：地板灰尘清了没、碗槽有用过的碗盘、衣服在洗衣机还没晾，毕竟她不做，就没人会做了。

不然就是选择另一条路：成为抛家弃子、不修边幅的怪阿姨──但她成功让杀手离开了，无人伤亡。

这是日常生活的奇迹，作为观众的我们终于能感受到，光是活着就该感天谢地。若还对生活有什么不满，就直购薇拉内尔身上那件高仿衣装。

从少女到阿姨，我发现变老的好处可能是，当你做了决定，认识你的人大约也放弃治疗，顶多叹口气「那人就是这样」，不认识你的人则是觉得「那人怪怪的」，自然也不会主动靠近。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有人关心你。这种形式的自由无法对人言明，可能也没什么人在意，但却实实在在地掌握在你手中，想做什么工作就去，或许这可能就是长大后的感受，或者被称之为长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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