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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汤浅政明的作品与《普罗米亚》的区别:一个是水,一个是火

娱乐天地2023-05-08 15:49:070

审视汤浅政明的作品与《普罗米亚》的区别,两者有什么不同之处?

一直以来,汤浅政明的作品令我感动的是电影和动画「和而不同」的地方。

动画的线条运动取代调度和摄像机运动,也可以说,图像的单位必须再重新定位,回到变形这样原始或原型的基质。线条是区分内在/外在的界线,在变动中因其韧性与脆弱而有无限的可能,以线条为单位,汤浅政明进而处理他反复的命题:

主人公仿佛历经一场奇幻的辩证行为治疗之旅,加害与被害、伤害与爱、生与死??之二元如何被勾勒又消解,又如何晕染出新的交集,令什么新的方向与界限显明?也可以说带有道家的、系统论的色彩,一种汤浅式的「万物消长与关系之圆」。

后来,他较「商业」的作品,比如改编森见登美彦小说的《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追寻未知与新鲜的少女与追寻少女的学长,看似轻盈把控误会与错差的恋爱喜剧,却也延续了《心灵游戏》(甚至短片《猫汤》)的生长与杀伐一体,《毒汤》中的静谧与温暖。?

而乍看较为孩童向的《宣告黎明的露之歌》则是全新的《兽爪》,继续相信拥有与非人对话和相爱的能力。而我特别喜欢《宣告黎明的露之歌》,回避了后者中二的世界观,更有孩子般的洒脱与坦率,人与非人既定的差异也因而扭转:人鱼比人类「更人类」(但不是在「高贵的野蛮人」基础上)。?

能更做到这一点,一方面是「身体先行」:人鱼露的歌声先让人类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而后才令他们感到快乐。先身体力行「扮演」,才从心(重新)发觉快乐。汤浅擅长的变形与流动的线条,正是可以让心与物之间的界面游移不定,达到两者新的交集和融合。?

此外,他特有的生态观,也让差异的个体进入一个更大的同一循环之中——海上消失的人变成人鱼,被丢弃的流浪狗复活成狗鱼,在生缔/活缔法切下鱼骨头可能会存活下来??随时在流动的食物链循环,比老布勒哲尔之类的怪诞画,更生机勃勃。漾动的是澎湃的笑与泪,先于沈思。原本自然界残酷的「进食/被食」位阶,有着快乐与尊重。?

进一步来说,甚至像阅听者和创作者,去消费和消化已成为过往的、精神存在于物质遗迹的种种。我们更多时候,忘记了所经历的人与事与故事,但只要被我好好地吃下去,变成我的一部分,或改变了我,无论消化彻底不彻底,它在我体内启动所牵涉多广、多久远,都可能在因循又新的循环,自他们传递向我,再传向更多的彼与此。?

但反面来看,「人鱼驱动人跳舞」,是如此加诸于人的异权,不自由的诅咒/祝福,却让人产生享受自由的幻觉。

电影里人们不受束缚的舞蹈,图像的烂漫作画,观众感受到的是一种绝非脱框而出,而是在景框深处那个无比自在的世界,远在我们屏幕后面有更广阔的空间,但又绝不属于我们的自在——以人工的珠贝折映海洋之幽美,动画无中生有的世界,在那里的「真实」是一种不可知论的魅力吧。?

更近期的《乘浪之约》,延续了《宣告黎明的露之歌》的「水底情深」,上映在东京奥运前?、京都动画公司火灾后,有另一种感时之情。汤浅继续利用着「水,液体,相位变化」来描摹人鬼之恋。?

过去漫绵的甜腻温柔,现时凝滞的悲伤,如水随形,且随行而变。

这些变化,在磨咖啡豆精心气泡之中,在划开蛋包金黄色暖洋洋蛋液之中,在雪夜时而聚合或时而直落的晶体,在与你初见的水底。事物、生命与关系,是这样碰撞、生灭:消防队的长管如扭动的水蛇,对上火舌。要怎么让逝去的你与关系现形?电影硬是赋予水形状,用声音召唤作为魔法,强行固着了你。这如何持久?有什么能够持久的?直到我们真的能乘上下一波浪头,回到那个更广阔的地方,是水、是生命的归处也是去处。?

若说汤浅政明的作品是自由的,柔韧变形可渗透的线条,以及线条构成的消长循环之圆;《普罗米亚》则是几何色块的坚实,却仍带有一种爽快地推翻——月满则亏,盛极必衰,是一种否极泰来的乐观。?

《普罗米亚》的线条并非是独立存在的单位,重点也不是在线条构成边界的两侧互相漫延,《普罗米亚》的线条是为事物和概念已经十分僵固的状态而存在的。这个世界是由分明的几何构形所构成的——连蒙蒙光晕洒落都是三角形或方形的——一切规则定义已述明而不可更动的世界里,人们的作为还有什么潜能可改变世界、动摇彼此呢??

电影创造了的电车难题,跟它的几何世界一样分明。乍看数字构成了人类,如线条为着形状服务,但当你不断放大里头事物到极致,每个微小单位却是相似的。所谓难题,其实早有了答案,指向那个一致。

先是牺牲少部分的异能者,来换取全人类的福祉,你同不同意?再是,牺牲少部分的异能者,拯救地球上少部分的人,你同不同意?最后这虚伪的难题来到最简化的版本——牺牲少部分异能者,同时导致所有人的覆灭——你根本不用同意。(这个恶意的起点不过是一种自我厌恶,一种自毁却扩及他人的自私。)?

电影要呈现的,就是当事情的对错泾渭分明时,整个世界却不断想方设法为自己的消极辩护,陷入更大的漠然,你一个人「仍能够」坚持吗??

你仍能让心中锐利果敢的三角形突破冷漠的屏障,不断地应和心中也有利尺的人们,汇集成熊熊燃烧的呐喊吗?你能坚持相信事物仍有对错,不卷入「恐惧已成常态」的躲避,而去判断,去主张吗??

事物概念或许都很僵固、简单、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当你不断被对侧的价值覆灭、挑战、挤压时,仍能够随时坚持信念,战胜每次微小的内心战役吗?电影中燃烧者突破了火焰不断被冻结的禁锢镣铐,就是如此微小又反复的挑战,也正是这微观仍与整部电影综观的一致坚持,感动了我。??

故事里,真正对立的不是救火的其他异能者,或是使用火的燃烧者。这些看似分明的「水火不容」,每个人各拥固着的信念,真的无法沟通吗?当无法爱人的恶是如此明显,不是正逼迫人们选择站在对的位置、可以爱更多的人的位置上?

冷调的火,热血的救火者,当放大到更微小的单元,在爱与同理的镜像单元上他们是一致的,在更大的图标中也趋往一样的方向,甚至,我们可以大胆地让两者转换为同义词:因为火刷上了温柔与保护的淡彩,救人的手乃至心燃烧起了义愤的光,两者不是互相渗透的循环(汤浅式),而是破除二元的直接转换。?

在很多世界里,相似的故事说了许多遍,同样的问题问了许多次。——在一百个、一千个扑灭你的对立中,你仍可以坚持自己吗?

此时回到刚开始的问题:审视汤浅政明的作品与《普罗米亚》的区别,我想答案也应该有此一说:一个是水,一个是火。两者看似对立,但在某种程度上又存在关系,相互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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