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斯经典悬疑片，真实案件题材大胆，43年前险些禁映的老电影

著名喜剧演员陈佩斯在小品《主角与配角》当中，曾经自我调侃过：

小品里扮演主角的朱时茂说陈佩斯：就这模样，怎么看也是个特务！

这句台词算是陈佩斯的个人经历，因为长相并不符合那个年代英俊小生的审美，所以陈佩斯一开始根本演不了什么正面人物、英雄形象。

七十年代末，初涉影坛的陈佩斯只能在电影里演一些匪军官、特务形象。

比如1978年的电影《猎字99号》，陈佩斯就在片中扮演反派特务一角。

事实上，陈佩斯初登银幕的时候，是跟着父亲陈强进入八一厂，但在当时的国内电影圈，陈佩斯只能出演一些配角反派，在银幕上专“干坏事”。

1979年，陈佩斯又在电影《法庭内外》中出演了一位肇事逃逸行凶害人的官二代公子哥形象，成为陈佩斯早期电影代表作。

本期「被遗忘的国产片」，就来回顾一下这部经典电影——

《法庭内外》

In and out of court

70年代末的一个夜晚，南方的温泉市发生了一桩车祸肇事案。

年轻漂亮的女运动员姜燕燕，独自从体育馆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轿车撞倒当场死亡。

肇事司机许大怀主动到公安局认罪自首，承认开车撞死人的罪名。

案件经过温泉市南江区法院审理后，法庭认为肇事司机许大怀在案发后主动自首，而且认罪态度良好，因此判处他免于刑事处分。

但是受害者姜燕燕的母亲对于判决表示不服，认为法庭在审理案件过程中存在徇私枉法的行为，只因肇事司机许大怀是当地市革委会主任的专属司机。

姜母不服判决，上告到了中级法院。

院长尚勤在对案情进行审理的过程中，逐渐发现案件背后存在诸多疑点。

中级法院调取了车祸肇事案的相关资料，就在众人分析案情的时候，尚勤的秘书送来一封匿名信。信的内容是用打字机打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徐司机没有轧死人，他无罪。

此时夏主任的家里，夏主任的妻子柳茹濂正在宴请许大怀和他的母亲。

尚勤来到夏家，见到许大怀母子在场，才知道柳茹濂邀请自己赴宴另有所图。

第二天上午，中级法院传讯了许大怀。

根据许大怀交代说，案发当晚七点三刻左右，他开车回来的路上，因为喝了酒加上天黑雾大，没能看清附近走过的姜燕燕，导致发生了车祸。

在当时，对于酒后开车这种行为的监管处罚并不严格。

尚勤质问对方，当天晚上是与谁一起喝的酒？又是在哪里喝的？

面对尚勤的追问，许大怀的神情变得慌乱起来。

尚勤认为许大怀并非真正的肇事司机，而是替人顶罪。

之后，通过对匿名信的调查，尚勤查到了寄信人是革委会的打字员唐小素。

唐小素犹豫片刻后，向尚勤回忆起案发那晚她所知道的情况。

案发当晚，唐小素本来要回革委会加班，结果半路遇到了许大怀。当时对方并没有开车，反而提着一包中药，说是要去给夏夫人送药。

根据唐小素的回忆，他遇到许大怀的时间就是七点三刻左右。

这意味着，当车祸发生的时候，许大怀根本没有开车撞人的机会。

唐小素提供的重要情况，证实了尚勤对于案情的判断。

可就在这天晚上，唐小素突然收到神秘人的恐吓，再次见到法院工作人员后，推翻了之前的证词。案件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尚勤又找到了夏家的保姆四姨，通过四姨的回忆，证实案发当晚许大怀根本没有出车。

面对尚勤手中的证词和证据，许大怀只好承认，案发当晚，他的车被夏主任儿子夏欢的好友张志鹏借走了。

于是，法庭又传讯了张志鹏，对方直接承认是自己开车撞死姜燕燕的。

不料就在此时，尚勤突然接到电话，得知唐小素想要跳湖自杀，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的消息。

尚勤从警方那里看到了唐小素的遗书，以及从唐小素家里发现的匕首和恐吓信。尚勤这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推翻了证词。

法庭第二次传讯张志鹏，尚勤问他是怎么从司机许大怀那里借走汽车的？

张志鹏回答说，自己和夏欢是好朋友，他以夏公子的名义借车，许大怀不敢不答应。

根据张志鹏的回忆，他和夏欢认识的时候，对方正处在人生最落魄的阶段。

当时夏欢的父母被打倒，只留下夏欢一个人在社会上游荡，也就在这时候，他偶然认识了当时正呼风唤雨的张志鹏，自此以后，夏欢就经常跟着张志鹏一起胡混。

后来，夏欢的父母得到平反，夏欢因此成了一名“官二代”。

只是夏欢的父亲忙于工作，母亲柳茹濂深感过去几年对于儿子的亏欠，因此对夏欢加倍溺爱，对于儿子经常和张志鹏混在一起的事情也从不过问。

尚勤听完张志鹏的讲述，追问张志鹏是在什么情况下撞死姜燕燕的。

张志鹏摆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说，自己当时车速太快导致发生了意外。

但当尚勤继续追问，他是用汽车的车头还是车尾撞人的？

张志鹏又回答不出来具体的细节，面对尚勤步步紧逼的追问。

张志鹏只好告诉尚勤：夏欢的母亲柳茹濂答应帮他安排工作，他才愿意替夏欢顶罪。

当天晚上，尚勤看着丈夫的黑白照片，想起了丈夫在那些年遭受的种种折磨。

可即使在最蹉跎的岁月里，丈夫也不肯弯腰低头，反而留下了一句最坚定的话语：

只有忠于事实，才能忠于真理。

尚勤想起丈夫一生的坚持与信念，内心做了决定，打算继续追查这桩案件。

法庭传讯了案件嫌疑人夏欢，但没想到的是，夏欢面对法院工作人员的质问，反而表现得有恃无恐。嚣张地承认是自己开车撞死了姜燕燕，对于撞车部位和时间的回答，也分毫不差。

柳茹濂得知儿子被问询，再次打起了苦情牌，哭诉说自己这些年对于儿子疏于照顾，可她和夏主任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子，如果夏欢出了好歹，老夏肯定受不了打击。

尚勤虽然内心不忍却还是选择坚持原则，她告诉柳茹濂，自己对夏主任很尊敬，对于夏欢的犯罪也很痛心。

尚勤回到法院以后，传讯了一直阻挠他们查案的林秘书。

狡猾的林秘书知道真相已经无法掩盖，为了自保只好说出实情，案发当天深夜，柳茹濂突然将林秘书叫到家里，让林秘书想办法帮儿子脱罪。

柳茹濂得知法院传讯了林秘书后，知道纸已经包不住火，只好将真相告诉了丈夫。

震惊的夏主任怎么也没想到，车祸肇事者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而妻子居然一直瞒着他，想要徇私枉法。作为一名干部居然用收买、拉拢，诱骗等手段制造“替罪羊”，为儿子顶罪。

不肯死心的柳茹濂，通过她和丈夫过去的关系与地位，到处找老战友、老首长求情。

很快，尚勤收到了法院上级领导的约谈，请她网开一面。

从开始调查夏欢之后，尚勤就一直面临各方的阻力，每天不停接到电话，说情的、劝阻的、威逼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让尚勤的心情越发沉重。

为了躲避这些求情电话，尚勤只好搬出家里，住进法院的办公室。

儿子宗楠想要为母亲分担一些压力，尚勤却意味深长地告诉儿子：

自己要面对的困难，不只是几个刑事嫌疑犯，还有几千年遗留下来的特权思想。

好在尚勤得到了老领导的理解，重新投入到案件审理和调查过程当中。

在她领导下，掩盖在“交通事故”假象下的蓄意谋杀案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夏欢利用自己高干子弟的身份，经常和社会上一些闲散人员厮混。

他利用父亲是革委会主任的关系，认识了在革委会当打字员的唐小素。

夏欢出手大方，经常带唐小素出入于舞厅酒会，到处吃喝玩乐，年轻的唐小素以为遇到了真爱，却没想到，夏欢是个花花公子。

得知唐小素怀孕之后，立刻翻脸无情，恶毒地抛弃了她。

之后，夏欢又盯上了年轻貌美的体操运动员姜燕燕。只是姜燕燕态度冷淡，由此导致夏欢因爱生恨。

夏欢的性格非常偏激，几次被姜燕燕拒绝后，让他怒火中烧，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对方。

趁着天黑无人，夏欢和张志鹏突然将车停在姜燕燕身边，将她强行拖进了车厢内，夏欢企图在车里发泄兽欲，但姜燕燕拼命反抗，趁机逃下了汽车。

夏欢看着逃走的姜燕燕内心顿时起了杀机，他发动汽车，不顾一切地撞向了姜燕燕，年轻的姜燕燕就这样惨死在夏欢的手上。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铁证如山之下，夏欢再也无力狡辩。

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夏欢也被法警戴上手铐带走。

电影的故事到此结束。

电影《法庭内外》拍摄于1980年，由峨眉电影厂拍摄完成。

影片在当年上映后风靡一时，不仅评论界高度赞誉影片，荣获了文化部优秀电影奖的表彰，公映后更是在全国范围内引发热烈讨论，由于片中女主角法官尚勤的形象塑造地深入人心，导致电影上映后，女主角田华收到了很多观众请她帮忙伸冤的求助信件，由此可见电影的影响力。

电影的剧本最初是由剧作家陈敦德和宋日勋联合创作的。

陈敦德不仅是职业编剧和作家，更是国内知名的电影制片人。策划并制作了《血战台儿庄》、《铁血昆仑关》等战争巨片。

根据陈敦德的回忆，《法庭内外》的故事灵感来自于他下放农村时期，目睹的两桩惨剧。

当时是七十年代初，有官员子弟冒充部队招兵干部，以招募女兵为名，诱骗强奸年轻女性，受害者曾试图上诉，但因为作案者是高干子弟，案件因此不了了之。

另一桩案件发生在几年后，一名刚刚考上文工团的女舞蹈演员，被人开车撞死在路上，经过调查后，查到肇事者没有驾驶执照、车也是借来的，但因为肇事者的出身关系，最终案件被“从轻发落”，只是以过失杀人判刑几年。

恰逢1979年拨乱反正，重新制定与颁布了《刑事诉讼法》。

在此背景下，陈敦德决心以这些真实案件为灵感，改编成电影文学剧本。

但在剧本发表之初，就因涉及的题材与情节引发了较大争议，一直没有制片厂愿意投拍，后来峨影厂拍完后，电影又一度无法过审。最终是因为文化部长夏衍站出来，旗帜鲜明地支持了这部有争议的影片，才让电影得以公映。

电影由第四代女导演陆小雅和丈夫从连文一起执导，陆小雅原是演员出身，后调入峨影厂做编剧，《法庭内外》是她首次参与执导的电影，1985年，陆小雅凭借电影《红衣少女》，荣获了金鸡奖最佳影片，是当时国内第一位获得金鸡奖的女导演。

片中的主要演员都来自于八一厂，女主角田华早在五六十年代就凭借《白毛女》、《党的女儿》等电影，成为当时最具知名度的女演员。

片中饰演高干子弟夏欢的演员，是当时还在八一厂做配角的陈佩斯。

两人在前一年的反特片《猎字九十九号》中就有过合作，当时陈佩斯负责演特务，田华饰演党员干部，到了《法庭内外》中，两人延续了正反派对立的关系，陈佩斯饰演的纨绔子弟，还是没能逃脱正义法官的制裁。

《法庭内外》公映以后，受到了各方的好评，和同时期的《天云山传奇》、《喜盈门》等作品一起，被视为国产现实题材的复苏之作。

同时，影片作为一部法庭探案电影，虽然有着社会派推理的风格和部分悬疑破案情节，但整部电影更侧重于对人物的塑造，以及对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中的错误现象的反思。

虽然电影的核心角色是“现代女包公”尚勤，但编导却用了大量细节却刻画尚勤身边形象各异的时代群像，如从小骄纵儿子、利用职权包庇罪行的堕落干部柳茹濂，与刚正不阿的尚勤形成鲜明对比的老油条同事老金，年轻气盛但思想幼稚的年轻记录员小甘，亦或是从四面八方赶来替夏欢求情的官员干部等角色。

尽管如今再看，电影的情节或许比较理想化。但片中所批判的那些现象，却是直到今天依旧发人深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