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宽：邓丽君之1980年的闲与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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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君苑 杨志宽

1980年的邓小姐，春夏两季在美国相当清闲，秋冬两季真是紧锣密鼓忙得不可开交。

1979年2月因为护照风波远走美国，完成了美国加拿大的几场大型商演之后，通过努力先后进入南加州大学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留学。下半年三哥邓长富先生也来到纽约留学，邓小姐飞去给哥哥安排好一切，兄妹相逢自是百感交集。她送给三哥一辆奔驰，在三哥为难提醒不符合留学生身份后又更换一辆普通汽车。适逢三哥生日，邓小姐给三哥布置的烛光晚餐也成了多年后的美好回忆。

邓妈妈和五弟邓长禧先生也先后到美国来陪伴她。进入下半年，逐渐因前途未卜而更加寂寞。五弟长禧曾回忆看到过姐姐独自坐在洛杉矶购置的公寓窗边，看楼下车水马龙默默流泪。这一年台湾对她的态度是各种责难，如果回台湾，基本被封杀。

在美国邓小姐的生活节奏不复杂。早上起床后听唱片练歌，下午进录音室为港台日本音乐市场录制唱片；晚上六点回家吃晚饭，7点到11点去大学上夜校，然后回家休息。几乎没有应酬，可以素面朝天，和其他大学生一样休闲随意。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初中辍学步入社会后这是她唯一一次一年半的休闲时光。

在美国期间台湾艺人秦祥林也在洛杉矶和她相逢过，也能明确感受到她不是不想回台湾而是不敢回去，怕被雪藏，彻底断送歌手生涯。

1980年初突然转运。2、3月间，邓小姐翻唱的《何日君再来》伴随改革开放的春风莫名其妙一夜之间红遍中国大江南北，各大城市随处可以听到民众私底下对邓小姐歌曲的赞不绝口。此状况对台湾当局而言无疑是不容忽视的冲击，时局朝着对邓小姐有利的一面发展。

进入5月，香港方面先放风传出消息说宝丽金唱片公司有意安排邓小姐和其他歌星一同前往北京上海等地演唱，理由是之前香港百代唱片公司安排歌星叶丽仪远赴内地的演出反应甚佳，香港其他公司自然有意效仿。随后宝丽金公司再出面辟谣，说此事乃空穴来风。

台湾政界担心她会擅自前往内地，火速派出高层宋楚瑜飞抵洛杉矶和她们母女沟通商谈。重点就是希望她不可去内地，且不计前嫌，政府不会因为护照风波给她定罪进行封杀，怕她担心受骗，给她附加条件则回到台湾后得做出慰问军队的劳军演出。

邓小姐最初耿耿于怀，邓妈妈是过来人劝说女儿得顾大局懂宽容，考虑到自己众多亲友在台湾，最终当然是和为贵。

纽约和华盛顿的报纸在那段时期也根据北京的外电引述，报道邓小姐在大陆一夜走红的消息。5月29日在南加州大学读书的邓小姐接受台湾记者的长途电话采访，表明自己的歌曲卡带和照片在大陆风行情况也是透过报刊杂志才知晓。她郑重否认没被安排北上演唱，目前与母亲弟弟同住，除了上学基本上深居简出。她表示自己的歌能为同胞们在枯燥生活中带来一点快乐温情，这一点令她欣慰；今后希望能更多录制富有感情色彩的歌曲，不去考虑政治意味的歌曲。

她也向记者透露，暑假时可能会回台湾，因为美国太大，偶尔探望中国朋友也要开车两三个小时。其实这也是侧面透露返回台湾风险已不大，亚洲歌姬要重出江湖了。

这一年，台湾李行导演开拍新片《原乡人》，邀请远在美国的邓小姐录制六首电影歌曲。香港宝丽金唱片公司协助在预定了录音室，台湾作曲家翁清溪先生在台北预录了伴奏，飞抵美国为邓小姐进行配唱录音时游说她跳槽离开宝丽金。邓小姐重情重义，考虑到与郑东汉，冯添枝，陈任和邓锡泉等人的过年合作，委婉拒绝。

一旦决定重返亚洲，日本香港台湾东南亚等地的商演录音等行程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计划9月开始行程依次为东京、台北、香港、台北、东京、美国。

1980年9月21日，邓小姐从美国洛杉矶飞抵阔别一年半之久的亚洲，先来到日本宣传了一下用日语翻唱越南名曲的新歌《你》。记者会上当然无法避免被问到印尼护照风波，日本记者表态不是为难她，而是打算实事求是地报道，还她清白，避免外界继续猜测。

她感动得喜极而泣，也谨遵舟木先生的建议提醒，面带微笑态度诚恳解释说明不是假护照仅仅是取得途径稍有不当，作为公众人物给社会各界带来了喧闹，浪费了社会资源，对此深表歉意，今后谨言慎行。她获得了与会记者们的鼓掌，彼此感慨感动，日本各界又重新向她敞开了大门。

返回到台湾后立即拜会政界处理好今后关系，接下来是去香港偿还一年半以来拖欠下来的唱片录音和商演。10月8日搭乘国泰航空CX 551下午两点半抵达香港启德机场。数百名记者与歌迷云集，众多警卫出动护送她抵达机场内的美丽华餐厅与媒体见面接受采访。

10月10日至14日在利舞台举行4天7场演唱会，门票早已售罄。15日在海城夜总会为仁济医院筹募基金举行慈善义演，帮忙筹到400万港币。在港期间还完成粤语专辑和闽南语专辑的录音。在利舞台期间记者拍到她穿着绣花拖鞋彩排，日本派出大型乐队和女助理大力支持。

10月10日下午1点半，她在丽苑饭店的中餐厅彩虹馆接受记者采访。短短一周，瘦了四公斤，当天上午起大早赶到大角咀电影院出席庆典。电影院虽有胡茵梦，林凤娇等群星云集，但邓小姐确是全场焦点。她演唱了《千言万语》，《小城故事》，《台湾好》。最后和全体歌星合唱《凯旋歌》。原定11点钟赶回到饭店吃午饭，之后利舞台彩排，观众太热情导致她晚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饭店。

到香港整整忙碌了三个星期，透过华星娱乐经纪公司史济民先生的安排，未来也安排了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和菲律宾的大型亚洲巡回演唱会。

在美国录音室录制了《势不两立》这张粤语歌曲专辑，但因为个别发音有瑕疵，返回到香港后重新录制了大部分歌曲，力求完美。在香港期间她炙手可热，邵氏电影公司也透过李翰祥导演力邀她拍摄电影，

10月16日下午李翰祥大导演在清水湾寓所的松园宴请邓小姐品尝大闸蟹。现场所见她嗜辣如命，担心伤害嗓子。邓小姐回应从小到大常吃辣椒，不吃不开胃。台湾中影也力邀她出演电影《凤姑》。最终邓小姐秉承母亲教导，做人不贪心，专注把歌唱做到极致。这期间香港宝丽金版本的《原乡情浓》是她的凯旋之作。

在港期间私生活高度保密，先入住利园酒店，最后前往半岛酒店。这次重登利舞台开唱，被问到如何保持苗条身材，她答复：没得吃，没空吃，不敢吃和吃不了。她解释：时间被排得密密麻麻饿了想吃没得吃也没空吃，登台前又不敢吃怕吃饱了难运气，演出结束后有空吃东西又饿过度了，吃不下。

11月1日在香港机场咖啡厅起飞离港前接受采访，透露接下来还有大量工作，回台北还得担任金马奖颁奖典礼的表演嘉宾，档期已经排到了下一年。她想到日本富士电视台拍摄完音乐特辑之后，赶紧飞到美国读书。

坐在飞机里的邓小姐，回想起这三周香港歌迷以及各界对她的热情，感动得潸然落泪。

回到台湾继续忙碌，奔赴日本继续忙碌，终于结束亚洲工作，再次奔赴机场，飞往了美国。

接受记者提问，她给人特别深刻的印象是：邓小姐不论说话还是唱歌，都很尊重人，她总是礼貌地看着对方眼睛，和对方有真诚的目光交流。

邓小姐说：我喜欢读书，就算以后不唱了，我还要念下去，活到老学到老嘛，一直到学校不收我为止。我一生都希望能多读一点书，在美国的那一段日子，是最幸福愉快的，过的是真正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