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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的宿命为何?《阿基里斯与龟》:用喜剧手段讲一个悲剧主题

娱乐天地2023-05-07 18:18:130

电影《阿基里斯与龟》算是一部“赶超崇拜者”的喜剧。

“凡人”观众们自然爱看,因为导演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即使没有天才的人,也应当为他们的价值而活。可以解释为对导演个人难题的隐蔽攻击。

主角真知寿在墙壁、画布等各种材质表面,随心所欲泼洒颜料,他从画布上滚过去或者让妻子骑着自行车从画布上轧过去。

他模仿的是美国画家波拉克独创的“滴画”与“泼溅”,真知寿其实也该看看电影《波拉克》,波拉克早年因泼画法风光无限,晚年却酗酒浇愁,因为他过时了,被新的潮流取代了,这几乎是艺术家的宿命。

仔细想想,例外者,大概只有毕加索。他毕生都在转型,确立一个潮流之后,又把自己大刀阔斧地甩开,追寻下一个新风格。

玫瑰时期,蓝色时期,立体时期……每次都成功。毕加索是王,他自称太阳。但是太阳只有一个,毕加索只有一个,庸才若要赶超毕加索,等于自酿悲剧。

事实上,向来被视为天才的达利不止一次说过,“我是个平庸的艺术家,我有一种彻底的失败感。”身为后现代艺术一尊的安迪·沃霍尔同样出人意料。对毕加索来说,绘画是生死攸关的事,假如不能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而达利的小胡子与沃霍尔的墨镜出自同一原理:成名。两人的炒作天分皆属一流,达利这个无神论者转而信仰天主教可能是为了讨好市场,沃霍尔的艺术世界充斥着名人、离奇古怪的先锋电影,因为他敏锐地嗅出后现代的品性。

北野武的自省三部曲,是一场放任的自我宣泄,将令人不愉快的个人悲苦伪装成自我分析。

在《双面北野武》中受尽屈辱的无名氏“小丑北野武”,终于在黑帮片中扬眉吐气,杀了所有人,成为海报上的英雄;但是拍完片子回到家,看到“大导演北野武”给他留下的签名一给小丑先生,“小丑北野武”愤而出门一刀杀了“大导演北野武”。

这也许是长久郁结在北野武胸中的块垒,无论他怎么努力、仍不过是日本人眼中搞笑逗乖的喜剧明星而非严肃的电影导演,他缺少一张“严肃”演员所具备的对称面孔,而他又期望自己的电影具有严肃感,于是他愤怒地干掉了他想成为而无法成为的那个人。

另外一部电影《导演万岁!》与《阿基里斯与龟》的结构,同属平行体例,前者被一部部半途而废的各种类型片填满,后者被一张张毫无价值的各流派画作充斥。

《导演万岁!》的名字就是讽喻,导演在片中一点也不万岁:他擅长的黑帮片不行了;拍小津大师那种光喝茶就花了三十分钟的家庭片,如今谁会看?

据说全球流行民族的、怀旧的电影,他又搬出昭和年代的故事;武打片、恐怖片,都不灵光。终于完整地拍了一部科幻片,结果宇宙爆炸。北野武大胆地表现了一个艺术家的内心冲突,但是他的内心冲突可能已经被自我厌恶压倒了。

在《阿基里斯与龟》中,真知寿放一把火烧了自己。北野武就像一个蹩脚厨师,已经失去了讲故事的耐心,只管乱炖了一锅类型。

像一个喝醉酒的家伙满地撒欢,观众几乎想说,留着你的自暴自弃吧?但是,这一年威尼斯电影节颁发给北野武“导演万岁奖”,而他是该奖项的第一个受领者。

“艺术使人变成激情的人质”,这是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将一切诗人包括荷马赶出这个国家的原因。

柏拉图是哲学崇拜者,认为哲学方才显示正道,将人们引向真实和永恒的东西;而诗与艺术险象环生,把人们蒙薇在外观和骗局中,引人歧途。在柏拉图眼中,真知寿肯定就是那个误人歧途的人质。

《阿基里斯与龟》一步步变得刺耳,少年真知寿放任他的艺术热情,站在行驶中的公车前作画,导致另一个画痴致死;青年真知寿去艺术学校与躁狂的同学投入令人震惊的艺术实验中,将创造推至极端,以驾驶汽车的同学的死亡告终。

中年真知寿在几乎也疯狂的妻子的帮助下,转向日益古怪、令人发笑的绘画方法,在邻居家的墙上任意涂鸦被关进警局,向女儿心安理得地要钱买颜料,冒着生命危险做各种从方法到灵感上的探素,妻子险些被黑人拳击手打死,他自己险些沉入浴缸底部溺死。

面对自缢的父亲和母亲、暴死的男子和女儿,画家皆无动于衷地旁观作画。为了艺术六亲不认、天地不仁,然而通篇下来,无论如何努力,他的画作全是垃圾,一个彻底的失败者。这可真应了北野武的话,“艺术是一种毒。”

北野武用喜剧手段讲了一个悲剧主题,电影的时间刻度被刻意模糊了,猜测应该是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那批人。

关于艺术家的创作障碍,费里尼拍过《八部半》,科恩兄弟拍过《巴顿·芬克》。在终极真理一死亡的虚无面前,费里尼的人物摆脱了价值理性的操控,他选择了行动。

北野武最终也抛弃了“价值”的折磨,艺术家生涯和正常生活之间总是存在着悖论。虽然他自称这不是一个真正需要答案的问题,也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但是最终归顺于一种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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