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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中,叙事空间是如何呈现的?声音是如何处理的?

娱乐天地2023-05-07 16:24:250

叙事空间在文学写作中无法被避免,人物活动必须在特定的空间环境中进行,随着行动的发生,人物的心理空间也会慢慢自我搭建。

书写过程有既定的顺序,这导致作者在叙事时无法同时满足空间的同时,同场以及同时性,在叙述行动时,只好对空间信息进行压缩,剔除不必要的内容。

而在影片中,空间总是在场且能够被看见的,空间关系在观众面前一览无余,以统一的形态出现。

刘慈欣对他笔下的物质空间有相当详细的描述,或空旷或封闭。小说中对物质空间的具体描述提供给读者自主想象的范围,避免出现故事理解上的断层。

刘慈欣小说中物质空间的可分为地球空间和非地球空间两个部分,小说和电影在空间打造上分别给予了不同的关注。

《乡村教师》里,地球空间和非地球空间的差异很明显,地球空间主要集中在李老师所在学校的村子里,“村庄静静地卧在月光下,像是百年前就没人似的。那些黄土高原上特有的平顶小屋,形状上痛村子周围的黄土包没啥区别,颜色也一样,整个村子仿佛已融入这黄土坡之中。”

这个古老落后的地方承载的是李老师一生的光阴。对非地球空间的描述则进行了多次切换,有在太空中星际舰队战斗的场景:它们“以绝对黑体的正方形天鹅绒为底,由纯净的银光耀眼的白银小构件整齐地镶嵌而成。”

在遭到硅基帝国攻击并摧毁的绿洋星,激光蒸发了海洋,行星上所有的生物在沸水中痛苦地死去;还有舰队对银河系第一旋臂中的各类行星外部探测到的情况,地球的渺小和宇宙之浩瀚在空间的对比当中凸显出来。

而电影《疯狂的外星人》在对地球空间与非地球空间的打造上明显向前者偏移。非地球空间在太空中和飞船中的画面没有做过多轮廓性展现,而是以局部细节带动整体观感。

反观地球空间的呈现则用了很大篇幅,外星人的力量惊人,却逃不出乐华世界公园中拥挤的街道和店铺,C国特工因为误导信息,从里约到俄罗斯再一路颠簸到埃及,最后才精准定位到中国。

虽然从现实因素上看,地球与外太空空间不具备可比性,但电影对地球多场景多角度的刻画让观众获得了相反的感受:地球空间比非地球空间更饱满,更有生命的活力。

《流浪地球》中的地球空间集中在地下城和地面,电影中的空间呈现基本遵循了这个空间设定,比如这段对地下城的描写:“窗外哪有城市的样子?只看到不断掠过的错综复杂的支洞,和洞壁上无数的密封门,在高高洞顶一排泛光下,一切都呈单调的金属色。”

视觉上的压抑加重人物精神上的压抑,象征生活从光明逐渐走向黑暗。地面上昔日热闹繁华的都市,如今象也变得面目可憎:城市幸存的高楼形单影只地立在冰面上,挂着长长的冰凌柱,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灰色。

电影镜头如实呈现了地下城昏暗的空间和地上城了无人烟的荒凉面貌,依靠视觉上的刻意打造,电影中所呈现的具象空间画面给观众带来的震撼顷刻间席卷全身。

小说中关于地球空间的描述是抽象化和局部化的,受叙述者身份限制,我们对地球外部空间的理解只能借助于小说里“我”的观察,由于人物无法从太空观察到地球,所以读者的视野也只能跟随人物而动。

但是电影中却能够从外部直接看到地球上所有发动机的全貌、综合展示地球流浪的轨迹以及它与木星的位置,这极大方便了观众的的理解,为叙事添加美感,同时也进一步电影艺术的创意性。

心理空间的概念由美国语言学家福克尼提出来,用来分析和处理语言材料, 是语言结构中相关信息的“临时性容器”。文学作品中,作者用语言材料为读者构建了一个与现实世界相对应的心理空间,在心理空间中感知不同的现实状态。

电影中的心理空间是“人类内心空间与情感世界的外化形式,是人性的空间” 。刘慈欣小说中的人物心理空间通过人物在实质空间环境中的遭遇而形成,在影片中表现为场景、人与物的调度对空间氛围的填充。

心理空间有助于调整叙事节奏,刻画人物性格,揭示空间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塑造。《流浪地球》小说中一开始所有人对流浪地球计划是持积极态度的,因为人们信任科学家的判断和联合政府的执行力,生于地球乱世之中的“我”也不例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又一代人的牺牲还是招致了响彻全球的质疑与反对。在悉数经历了爷爷、父母以及妻子的去世打击后,“我”从整日烂醉中清醒过来,加入了反对联合政府的人类阵营中。

带着军队从拥挤幽闭的收容站冲向控制台,目睹了最后五千多名地球派在极度寒冷的海岸边冻死,正当“我”为他们的死感到大快人心时,太阳氦闪爆炸了。“我”的心理空间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发生了转折,从支持→无感→愤怒→震惊。

最终理性还是屈服于情感,正如联合政府总指挥官在投降之前所说的那样,“要人们永远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人类的喜怒哀乐瞬间消逝在宇宙的一呼一吸之间,太阳爆炸如期而至,地球的流浪之旅还在继续。

《流浪地球》电影中的刘启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叛逆青年,他小自幼跟随姥爷搬入地下城生活。即便高科技可以模拟白天的生活场景场景,但这并不能满足他对自由的向往。

终于有一天,他想法子搞到了两套服装,和妹妹韩朵朵偷偷溜到了地面上,在那里,他们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兴奋,而地面随后而来的危机四伏让他们深陷困境之中:

先是前往避难所的途中被王磊所在救援队紧急征用运送火石,逃亡的路上姥爷韩子昂不幸遇难,刘启对救援行动倍感失望,带着妹妹与外国人蒂姆单独寻找生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刘启还是被王磊的呼救所打动,重新加入拯救地球的行动中。

封闭的空间和常年的父爱缺失对刘启的成长来说是一种束缚,为了躲避这种痛苦他选择了危险的冒险。

在经历了亲人的生死离别后,他感悟到了生的希望,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只身一人跳入反应堆,这一次他没有逃,为火石的装载拼尽全力,刘启的心理空间随电影的推进也发生了叛逆→逃避→接受→面对的变化过程。

小说和电影在主要人物的心理空间走向上表现相反,分别为各自所在的叙事文本服务。科幻文学中充满对外星人心理的各种猜想,以满足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

《乡村教师》中的最高执行官担负着保护碳基文明的神圣使命,对于那些没有被星舰队所检测到有高级生命体存在的星球,他虽然心存不忍,却也毫不犹豫地对其下达了死亡命令,残酷战争对生命的摧残让他意识到,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存活。

所以当他听到山村里的这群迷茫脆弱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出关于低速力学相关定律时,深受感动,对存在于地球上古老的教师职业对文明进化的贡献表达了肯定。

《疯狂的外星人》中奇卡这一外星形象相对陈旧,大大的眼睛,光滑的皮肤,近似猴子的体型,好莱坞科幻电影《外星人E.T.》中的外星人E.T十分相像。

与E.T可爱善良的性格不同,奇卡丑陋的外表下尽显凶神恶煞,是一个典型的反派人物。在飞船意外与卫星相撞后,奇卡掉进了耿浩的家砸伤了猴子欢欢,并被耿浩囚禁起来进行表演训练,逃走无望的它不得不向C国求助。

受尽皮肉之苦的奇卡最终还是重获了力量,带着基因球回到了飞船,顺利完成与地球的建交,还顺走了大飞所有的酒。在奇卡与人类共度的日子里,它成功地被人类所同化,喝酒、骑自行车、练功样样在行。

临走前,它趁着酒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与影片开始时C国上尉询问它名字时表现出的反感形成了鲜明对比。奇卡比着胜利的手势表示与地球的和解,它带着满足离开了,那些与人类的不愉快随着飞船的消失烟消云散。

电影的艺术离不开声音和画面,声音不止作为一种重要的传播媒介,而且还是电影构成的基本要素。文学中的叙事声音是一种无声的话语传递,它通过眼睛到达大脑,与读者生活经验相融合。

而电影的叙事声音却是实实在在能被觉察到的,人物对话的真实、音乐的渲染、音效的烘托,既丰富了听觉体验,又为电影的叙事艺术性增益不少。

人物语言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作者的思维方式,刘慈欣对语言使用十分熟练,他可以对科学现象做出专业合理性的解释,也可以站在寻常人的角度简单理解某些生活的真谛。

《流浪地球》中,母亲对于地球的生存表示担忧,父亲对她说了以下的一段话:

“你听着亲爱的,我们必须抱有希望,这并不是因为希望真的存在,二十因为我们要做高贵的人。在前太阳时代,做一个高贵的人必须拥有金钱、权力或才能,而在今天只要拥有希望,希望是这个时代的黄金和宝石,不管或多长,我们都要拥有它!”

这段话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股生命的巨大能量,父亲在追寻一种近乎飘渺却又不可或缺的信仰,在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冰冷的数据和来自旁人的质疑面前,他依旧不为所动。

铿锵有力的人物语言给人以生命的启迪: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尊严,苟延残喘的人生虽然存在却不值得被尊重,父亲最终死于一场太空意外,飞船被撞得粉碎,但他没有感到一丝痛苦。

同样对生的赞美还出现在《乡村教师》中,最高执行官和参议院员就地球文明孤独而又顽强的进化发出了感叹,这是作者对高级文明所抱有的一种道德理想,期待即使本身足够强大的高级文明,对落后的文明也能有所怜悯,也是他站在恢弘的宇宙中发出的和平呼唤。

《流浪地球》的影片在开始和结尾处都表达了希望对人类命运的重要性,最开始老师在课堂上向学生们提问“希望是什么?”,女班长用尖锐而刻意的腔调回答到:“希望是我们这个年代像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希望是我们唯一回家的方向。”

靠在座位上的韩朵朵则毫不在意地嚼着口香糖。经历过学生时代的观众此时都能对她心中的不屑感同身受,模板试的答案除了得到老师的赞同之外,无法引起同学们的认可。

而韩朵朵在指挥中心向世界呼救时,却用饱含深情的语调,在哽咽声与颤抖声相互夹杂中重复起了在教室中的那个回答。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涉世未深的初中生呼吁重燃了人类战斗的信心,此刻这段语言不再是课本上僵硬的教条,而是铭刻于心中的生存信念,语言感染力达到了最高点。

《疯狂的外星人》中人物语言主要集中在方言特色上,影片的喜剧色彩为影片人物语言的使用提供了基本的语境。外星人奇卡从耿浩和戴飞嘴里学习到了中国方言的精髓,土鳖、龟孙子、瓜皮、扑街仔等带有地域色彩的词语一股脑全从它嘴里蹦出来,逗得观众捧腹大笑。

影片全程都在调侃耿浩的职业,游客、大飞,公园负责人,甚至外星人奇卡都骂他是“臭耍猴的”,对他的职业嗤之以鼻。当耿浩用一根香蕉成功引诱奇卡卸下外星头环时,对着镜头用青岛方言坚定地说:“我就是个耍猴的,我就会耍猴。”

此刻再也没有人对他的身份指指点点,因为他成为了拯救地球的英雄,人物言语在电影中经过不同环境和身份的应用,带动了不同的情感体验,加强了故事趣味度。

一部影片的真实感,离不开视觉和听觉的共同努力。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中出现了很多生活感与未来感相交的场面和情节,电影改编中除了再现这种视效外,还会以音乐和声效的介入重新唤起观众的听觉记忆,打造中国科幻好声音。

音乐在调动情绪上的能力不可小觑,它的出现可以瞬间把观众拉进人物情境中去,是一种有助于增加故事可信度的叙事策略。《流浪地球》中作者曾写下了一首歌,表达了他对眼前这个星球的热爱。

文字的无声无法使这首温暖的音乐直达读者的内心,由于缺少了听觉体验,书中的这段歌词看上去更像是一首诗朗诵,我们只能从语言中体会作者的感受,想象他在聆听时,泪水是如何湿润了他的眼眸。

音乐的缺席,减弱了作者和读者的情感共鸣,这是书写艺术在表达上的一种遗憾。电影对音乐的应用无处不在,并以此拓宽电影的画面意义。

《流浪地球》的音乐处理与人物情绪完美融合,使人听音生情。影片大量使用了管弦乐,随着主题的变奏和发展,创造出跨越现实的思考空间,令观众随着剧中人的感受而感受。

韩子昂因氧气装置破碎而摘下头盔时,冰霜立刻布满了他的脸庞,在弥留之际,他回忆起了他苦难而平凡的一生,他在水中拯救了还在襁褓里的韩朵朵,赠予她自己女儿的名字,耐心抚养她长大。

大提琴与中提琴演奏的长音延绵于画面之中,悲痛的情绪直达观众内心深处。刘培强在星空下与儿子的诀别时,悠长的钢琴声在耳边慢慢回响,音符一个一个融入情境之中,父子情深得到了完美诠释,这时电影中的音乐仿佛已不存在,观众已经完全被人物情感所吸引。

当音乐与画面呈现的内容不匹配时,观众就会出现不舒适的听觉体验。

《疯狂的外星人》中就聚集了大量的音画反差,在追求喜剧效果的同时塑造了影片风格。电影在场景上表现出科幻色彩,但是音乐元素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风,影片中有反复出现的一段旋律,出自理查德·施特劳斯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导演宁浩在音乐制作上建议配音工作人员使用民乐将其进行改编,唢呐和美式交响乐的怪异组合,慌张中又不出演奏章法,本土化演绎得十分真诚。

耿浩和大飞第二次拿下外星人头环后,大飞用KTV播放了一首《难忘今宵》来庆祝劫后余生,夸张的嘴型下,娓娓传来的却是温柔的女性歌声,场面立即变得滑稽起来,民乐的使用在这部以喜剧为看点的科幻电影里表现出彩。

在外星人试图毁灭地球的一场戏中,贯穿了一段以唢呐为主旋律,戏曲鼓点和管弦乐为伴奏的音乐,观众置身于星球大战和孙悟空大闹天空的双重故事乐趣之中。另类的音乐不仅给观众带来了无尽欢乐,也积极调动了观众的积极性。

如果说音乐是文学转向电影中最容易被察觉出来的变化,那么音效,特别是环境音效则是悄无声息地构筑了影片的情绪基调,搭起了叙事时空的桥梁。

音效的表现力虽不及画面、对白、音乐那样直接,但却是视听语言不可缺少的一种气质。音效的加入使场景的代入感更加深刻。

文学阅读看起来拥有无边的想象力,是因为脱离了画面和声音的束缚,而电影作为一种极致的视听艺术,是将文字分别赋予了视觉和听觉信息传递能力,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流浪地球》小说中有许多关于情景的描述,地下城的日常生活、海面上的日出、沙滩边上的海浪、寒冰封住的大西洋、飞行途中的武器轰炸、东半球所观察到的木星等等。

读者通过文字可以想象出绝大部分的场景,但缺少身临其境的带入,书中那令所有人都惊叹和惧怕的场景很难传递出去,即使电影给了观众一个具体的想象,除去了声音,恐怕也很难吸引观众。

《流浪地球》电影中有一段情节是刘启等人因为突发意外被困于裂谷之中,为了顺利运送火石,他们选择了从一座大厦内部上至地面。

在他们行进的过程中,环境音效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楼又增添了几分隐藏的危险,人物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回声、建筑内部冰碴子掉落声、机械金属触碰声、抛物绳索与空气的接触声,十分自然地融进场景当中,让观看者仿佛身临其境。

《疯狂的外星人》因为主要故事场景设置在日常生活随处可见的地方,所以在音效的打造上更加追求一种逼真感。

比如在耿浩训猴的场景中,除了人物的对白以外,还不时传来游乐场的音乐声,游客的嬉笑打闹声,晨练的老人们正爽朗地喊着口号,街边小店门口会听到过往车辆的呼啸而过,店门口的灯光也没有规律地发出电路故障声。

这些环境声音与画面结合,展现了一个完整的空间环境,掩盖了影院空间的真实性,创造了一个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的声学空间。观众此时完全走进了电影空间中,与故事人物共同经历冒险。

科幻片中的许多物体和形象都是虚构的,需要通过声音设计使之呈现出真实性,创作者将同期或后期制作的声效混合制作后放入电影的声轨中,提高银幕外的观影者的真实感受。

《流浪地球》中出现的发电机是整个故事至关重要的线索,它的存在关乎全人类的命运,刘慈欣在小说中用“上帝的喷灯”来形容这个高达一万一千米的庞然大物,我们无法得知这样的设备在现实中运作起来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而在电影中发动机的声音清楚地传向了观众的耳朵。

当发动机正常运行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混合了机械发动机、燃烧物、暴风雪等多种音轨,当发动机故障停止运行时,设备的声音也参杂了卫星发射、烟花燃放、机器熄火这样多层次的声响。创作者通过模拟物体的声音,再进行后期处理,最后产生特殊的音效。

像外星人这类非现实人物,主要通过人物配音,再利用电子合成技术使声音更具有科幻感,听起来就像是从遥远的外太空居民能够发出的声音。

但其实这些原始声音很多都来源于真实世界,当其应用于电影当中时,观众若不仔细察觉,很容易就会被当成未知的声音,这种陌生的熟悉感在电影中时常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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