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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复杂的关系中,如何突破窠臼的人物关系的构建?

娱乐天地2023-05-07 14:49:400

人物关系的编织直接影响人物塑造,多层次多维度的人物关系能够为塑造丰满立体的人物奠定基础。

奇幻电影加入现代观念,展现的不再是非善即恶的简单人物,而是拥有复杂人性的人物,因此影片中的人物关系也开始倾向于体现人性复杂的暧昧的对立关系,或者打破了传统的不对等关系,如父子关系,男女关系等,更倾向于展现具有现代平等意识的人物关系。

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认为“所有的神话都存在二元对立关系,神话的思维总是运用模拟的方式进行,把自然物放在二元对立的结构框架中,由此建构起关于世界的图像,最终达到对世界的解释。”

中国神话故事中人物关系往往是二元对立的,延续着这个框架,当代中国奇幻电影中的“新神话”中人物关系也是二元对立的,多数呈现为人与妖的二元对立。

同时斯特劳斯在分析神话如何解决二元对立时指出“神话思维总是从对某些对立有所意识,然后发展到对这些对立逐步进行调和”。

当代中国奇幻电影不再将对立关系呈现为人与妖简单的二元对立,而是为人与妖加入了具有现代意味的善恶暧昧不明的复杂人性,使影片中人与妖的对立关系披上了一层暧昧的面纱。

按照传统神话进行改编的奇幻电影中的人物关系延续了传统神话中人物关系的基本逻辑的同时也加入了现代内涵。

电影《画皮》把原著中的换皮的恶鬼刻画成了绝色倾城的狐妖小唯,其作恶多端的同时又拥有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法理,她认为爱是占有,所以她企图取代佩蓉彻底占有王生。

小唯的“恶”和佩蓉的“善”形成对立关系,最后佩蓉的牺牲精神让小唯领悟到了爱的真谛,散尽千年修行救回佩蓉和王生性命,小唯用自己的具有悲剧意味的牺牲打破了她和佩蓉之间的对立关系,用爱突破了“善”与“恶”的二元对立,并为影片赋予了独有的人文内涵与时代意义。

《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中,白骨精和唐僧师徒正邪对立的两方有着共同的对立面即命运与世俗。

利用白骨精幻化成年近八十的老妪和唐僧对话,影片巧妙地引入了白骨精的叙事视角,为观众介绍了白骨精前世被世人抛弃的悲惨命运,将其命运的悲剧色彩放大。

影片最后,唐僧就算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为白骨精超度的设计使得白骨精和唐僧师徒之间的对立关系变得暧昧,即体现了正邪可以和谐共存的与时俱进的观点,也没有越过传统神话故事的底线,辩证地突出了“人性”的光辉。

《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申公豹在传统神话中是脸谱单一的大反派,他审时度势,圆滑世故,能言善辩,极具煽动力。

影片同样引入申公豹的叙事视角交代了他的前史:他无论多么努力修理,都因出身为豹而不得天尊重用,无法位列仙班,而他好吃懒做的师哥太乙真人却因出身正统深得重用。

这引出了极具现代性的“出身是否决定命运”的议题,引起观众思考,从而使得观众与影片中的申公豹产生共鸣,对他心生同情。

这一先天悲剧式的设定让申公豹和太乙真人的对立关系更加多维,加之申公豹徒弟敖丙和太乙真人徒弟哪吒最后形成惺惺相惜的关系,使得正邪对立关系趋于暧昧。

综上所述,这类奇幻电影中二元对立的人物关系,由第三方即命运的不公或者世人的成见等现实问题的介入而趋于缓和,使得对立关系逐渐复杂化、模糊化、暧昧化。

同时这类奇幻电影往往会引入反派的叙事视角,展现其具有悲剧性色彩的命运,使之获得观众的理解,从而合理弥合了二元对立关系的分裂。

重新整合传统神话资源进行再造的奇幻电影中人物关系的编织没有传统神话的束缚,更加自由。

在工业文明的进程中伴随着消费主义的冲击,人类奉行技术主义,奉行工具理性,追求事物的最大功效,以功利为价值取向。现代工业文明中冷漠、物欲的人类对自然日益猖獗的索取导致了严重的资源危机和生态破坏,也是当代中国奇幻电影探讨的一个话题。

电影《美人鱼》(2016)中人类和美人鱼是二元对立的人物关系,资本家刘轩开发海洋资源,代表了社会生产力,而过度开放逼迫海洋生物流离失所,则代表了工业文明中人类的物欲。

美人鱼珊珊要暗杀刘轩代表了自然的报复,同时珊珊暗杀刘轩的原因是为了守护家园,表明她是中国传统神话中“万物有灵”的象征,代表了纯真。

社会生产力与自然的二元对立、物欲与纯真的二元对立实则都是影片中人类和美人鱼这一组人物的二元对立的转喻。

在社会生产力与自然这两个对立项的中间可以包含一个中介项即保护环境,影片中珊珊对刘轩说“如果地球上连一滴干净的水,一口干净的空气都没有,挣再多的钱也是死路一条”更是直接表明了人类若不知悔改继续过度掠夺自然的未来。

保护环境这一中介项对社会生产力以及自然这两个对立项都具有积极价值,因此在中介项进入后,人类和美人鱼之间的对立逐渐被调和了。

《罗小黑战记》中的对立关系来自作为人的无限和作为妖的风息,无限是人类掌管妖精的机构——妖精会馆的执行者,他制约着妖精,风息因人类破坏了妖精的家园而对人类心生恨意,反对妖精进入妖精会馆,同时有着创造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的野心。

无限制约妖精的目的是推进人类工业化活动,而以风息为了代表的妖精因为人类的工业化活动而失去生存领地,人类与妖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同《美人鱼》一样,保护自然成为了让天平两端的对立项走向中间达成和解的中介项。

在这两部影片中,人和妖二元对立的人物关系的消解,表达了人和妖只能寻求共存之道,而非互相消灭的理念,为我们带来了关于人与自然的相处的思考,也呈现出中国传统神话中“万物有灵”的思想对当今人们看待生命的态度的影响。

传统神话中的父子或师徒关系往往生硬且不平等,传统的《西游记》故事,拥有睿智的长者身份的唐僧管束着孙悟空、八戒和沙僧,这种师徒关系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中国传统师徒之间不平等的相处方式。

由于社会制度不断发展完善,人们不断追求平等的现代性氛围,使得当代中国奇幻电影中的师徒关系则走向了平等化,呈现出更加具有人情味,更加的温情的特点。

《西游记之女儿国》(2016)一片中,唐僧怀孕后决定不打掉孩子,孙悟空用法术给唐僧灌下落胎水,并对着唐僧说“拖家带口,如何西去?”孙悟空帮助唐僧把这个无解的局点化,此时孙悟空更像是长者,唐僧则像钻入牛角尖的孩子。

《西游·伏妖篇》中幼稚的陈玄奘更是失去了师傅的威严和德行,具有幼稚和胆小怕事的人性弱点,影片中他向孙悟空下跪认错的瞬间,是他和孙悟空之间的师徒关系彻底被颠覆的时刻,他们之间不再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强权的束缚,而是达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

影片中不单单只有孙悟空和唐僧之间的师徒关系走向平等,沙僧和猪八戒也因为陈玄奘在影片中被重塑为一个接地气的人物而突破了和陈玄奘之间传统的既定的师徒关系模式,他们“师徒四人”不但说着当今社会的流行语,也拥有着当今社会提倡的人人平等的人物关系。

与师徒关系相对应,电影中的父子关系也逐渐摆脱宗族制度的威严回归于核心家庭的平等,传统神话中的李靖为了陈塘关百姓的性命,别无他选,只能任由儿子牺牲,他与哪吒的关系其实是宗族体制下的父子关系。

《哪吒之魔童降世》中,魔丸哪吒出世,陈塘关百姓用宗族势力对李靖施压,要他除掉哪吒,李靖向百姓求情,并且承诺不会让哪吒离开李府半步,以退为进地对抗了宗族势力,这时的李靖不再是一个父权的象征,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在他决定用自己一命换哪吒一命时更是将核心家庭的父亲形象推至高点。

对应的,哪吒对父亲的反叛,也消解了传统神话中的反抗意义,不再是对父权的反抗,而是儿子与父亲之间的误会,哪吒得知父亲决定替自己受天劫,明白了父亲给自己平安锦囊中的不是平安符而是换命符,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之后,影片将哪吒和幻境中的李靖框在双人中景画面中,以表示哪吒与李靖的和解,父子关系达到对等。

由于传统观念影响,神话中男女关系多呈现为女性主动,男性被动,即女性先爱上男性的特点,同时还呈现为男性在关键时刻会为世间“大爱”舍男女“小爱”的样貌。奇幻电影则将现代意识融入原始神话,男女关系走向平等。

《白蛇:缘起》中的女主小白和男主许宣一改往常《白蛇传》的设定,不再呈现出传统文本中白蛇一腔热血热烈奉献,许仙犹疑懦弱摇摆不定的男女关系。

影片中的白蛇小白是一位因失忆而多疑的女子,许宣作为许仙的前世,不断用热情和阳光感化多疑戒备的小白,并在多次舍命救下小白后二人一步步确立了恋爱关系,使得白蛇和许宣之间的感情有了牢固的基础。

影片中男女关系的相较于传统故事还有一个很大的转变,便是传统故事中白蛇为了报恩努力修炼成人形,靠近许仙,电影《白蛇:缘起》中则由许宣努力打破人妖隔阂,他主动变成妖怪,只为和蛇妖小白不再人妖殊途。

许宣用现代人性思维打通人神妖魔的隔阂。将传统神话中不对等的男女关系转变为两情相悦,双向奔赴的关系,在电影中两性关系得到平衡,女性身份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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