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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这个名字,她值得

娱乐天地2023-10-18 10:00:510

接拍《流水落花》,她也说是因为跳出了“郑秀文”这个框架,让她重新理解了许多关系。往日哈哈笑的时髦女人,终于不再只演量身定做的、充满星光的、浮沉在浪漫爱里的幸福女人了。

作者 | nico

题图&封面 | 《流水落花》

从没见过这样的郑秀文——驼背、蹒跚、憔悴,每当镜头扫过她在阳台抽烟、发呆的画面,都险些让人记不起来,千禧年代的她,还曾有另一副古灵精怪的面孔。

▲《流水落花》

这回,她在新片《流水落花》中首次扮演了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人母。零片酬出演的郑秀文,甚至不惜素面上镜,灰扑扑的、拥有痛苦心境的现实女性,没想到也照样能演得出彩。

郑秀文收放自如的表演,终于为她捧回了心心念念的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后。可看完片,仍有许多观众觉得,“天美姨”这角色太寡淡了,不够有冲击性,也远不如从前时髦跋扈的港女来得鲜活。

▲《流水落花》

毕竟现代剧里的中年女人,实在有太多呈现的方式了。观众习惯了她们是铁娘子也是自由鸟,无所谓坎坷,也洒脱得多。

相较起来,天美姨的故事,反而是不显“爽”的,无法提供崇拜的激素。

▲《流水落花》

戏里的她,更像是个“脆弱”的女人。哪怕孩子已经离开多年,可始终没法忘怀。只能把儿子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原因,归咎为自己的错。

或许是为了得到“救赎”,她当起了临时母亲,和丈夫一起靠阶段性地抚养福利机构的孩子为生。

▲《流水落花》

片中有不少描绘她人生“无能为力”的片段,譬如想领养寄养在家的兔唇女孩,却因为比不过另一户人家的现实条件,而被迫放弃。

好不容易建立起深厚感情的寄养男孩,也因为亲母的闹剧,被匆匆送走。

▲《流水落花》

结婚多年的丈夫,在她全心照料孩子的时候,选择了出轨。她生气,可却没有选择离婚,因为有夫妻关系,才能继续照顾寄养小孩。

天美有不原谅丈夫的理由,但看到最后,还是让人“大跌眼镜”,戏内戏外的郑秀文,最终都同样选择了和解。

▲《流水落花》

有人觉得这个角色弱,不够“大女人”精神。

可郑秀文是这么理解这段戏的:“婚姻的红灯,有时候是一个机会,是给彼此袒露不满、修复关系的学习过程。当然,也只有经历过时间的印证,才有原谅的可能。”

偶像剧当然很爽,如果说对婚姻的了断、说走就走的潇洒,即是一种强悍,那么走到结局,天美对苦的消解、释然,反而也可以是另一种强大精神的表达。

她恰恰把郑秀文从前在银幕上没展现过的另一半特质都挖出来了。

▲《流水落花》

幕后采访时,导演说还没开始写剧本,就已经认定郑秀文是天美姨,他总觉得,两者都有相似的“硬净”和温柔,而郑秀文,是中国香港女演员中少见的能把这两种气质拿捏得当的女性。

可以说,郑秀文的硬气,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演艺生涯。

16岁通过参加TVB《第7届新秀歌唱大赛》季军出道,她上台时说:“我不太会说话,优势只是会唱歌。那我就不多说,直接唱了。”

▲当年的郑秀文,差点认不出来。

用行动表态,似乎永远是她的信条。她练舞、捣鼓台风、十年如一日地健身,名气和气场一天比一天好。

▲早年的专辑&舞台上的天后。

香港作家汤祯兆曾经这么写郑秀文:“不是没有失手作,但最触动我的还是那种‘顶硬上’的狠劲,总是锲而不舍地冲锋陷阵下去,由无名小妹再闯天下。”

那个时候的郑秀文,有劲儿,却缺失了许多对事物的温柔,尤其是自己。

刚出道那会儿,她还是个拥有鹅蛋脸的女孩,尽管她在大众眼中仍属苗条,但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把“不够瘦”当成了心魔,总为自己和其他女演员合影“胖了一大圈”而感到自卑。

▲早期和周慧敏同台,还有些婴儿肥的郑秀文。

那时她不懂科学减肥,保持身形的秘诀就是饿。她说自己“饿了很多年,没有一顿是吃饱的”,有时一周只吃几个苹果,有时几天只吃几块饼干。

极致的减肥让她的身体差点宕机,直到碰上健身,才算入了轨,从此铆足了劲儿地运动。在努力下,她有了紧致纤瘦的身材、肌肉,也终于变为了人人称道的魅力范本。

在那个时期,郑秀文演过的女性角色,更像是她的人生实践——古灵精怪且懂时髦、搞笑又带点倔强,最关键的还是要瘦。

“失常”的女人,成为了她的银幕标志。就算是扮演正经的上班族,也会有暗藏的怪癖,或是永不服输的脾性。

▲偷窃成瘾的有钱女(上)、习惯性失恋发疯的打工人(下)。(图/《龙凤斗》《孤男寡女》)

《孤男寡女》中,她扮演的Kinki一和男友吵架就跑去洗马桶,一紧张就会借力重复擦玻璃,哪怕失恋,死都不肯哭出来。

▲《孤男寡女》

她不懂献媚,想挽回前男友,还要靠刘德华在手机里手把手地教。郑秀文呈现出来的可爱,大抵也只有她自己能演出来。

▲《孤男寡女》

那几年,她和杜琪峰、刘德华搭档合拍的《瘦身男女》《龙凤斗》系列影片,不仅让这“铁三角”开创了港式爱情轻喜剧,性情古怪的女性角色,也让郑秀文成了“港女”标签的鼻祖。

▲《孤男寡女》

郑秀文曾说,在从前演过的角色身上,总可以看到自己,一样的神经质和大大咧咧的脾性,因而她很爱演这类角色。

而观众爱看,大抵也是从角色里,投射出了一个不懂讨好、带点瑕疵的自己。

和周星驰演的《行运一条龙》中,她是有仇必报的白月光;和任贤齐在海边嬉笑打闹的《夏日么么茶》里,她是陷入热恋的贪财小白领。

哪怕是和梁朝伟在《同居蜜友》里搭戏,都能把郁郁少年带动得开始有些活力劲了。

▲郑秀文扮演的角色总有种贱兮兮的萌意和活力。(图/《同居蜜友》《夏日么么茶》)

她们很少被什么大事吓怕,也没什么痛苦的心境。就算没有谋,也有勇字当头。小时候看港片,总会被她扮演的女人迷住,这样哈哈笑的时髦女郎,又会有什么烦恼呢?

戏外的她,是当时发行过数张热碟的女歌手,是当年杂志追踪的时髦风向标,千禧年前后拍的15部电影,更卖座到让她成为1997年香港回归后的十年间票房纪录最高的女演员。

▲郑秀文早期专辑,电影、唱歌两栖开花的她,曾被外界称作是“香港最后一位天后”。

那时的郑秀文,太火了。和这些角色一样,很少能看到沉淀下来的愁绪。

或许也正因此,才被媒体指出其表演上的致命硬伤:“在郑秀文的影片中,几乎很难看到那种真心投入的感情成分,郑秀文绝对没有能力将细腻的柔情表达出来。”

临近33岁,演的全是轻喜剧,还在金马奖上一直陪跑、落败。或许是厌倦了相似的角色,或许是想尝试拍正剧冲奖的野心,她抱着“一半自信”接拍了关锦鹏导演的《长恨歌》,演“沪上淑媛”王琦瑶。

原以为这是一次特别的挑战,迎来的却是情绪的终极爆发。

▲《长恨歌》

郑秀文年轻时的狠劲,很大程度在于她追求“彻底地完美”。

第一次试装,穿上黏身的旗袍,她就发现体形达不到角色需要的纤幼,造型师张叔平还没批判什么,郑秀文早就定好目标——在10多天内进行轻度绝食,祈求能“再瘦10多磅”。

▲《长恨歌》

她重视这出戏,甚至连剧本也要放在枕边,随时翻看。可一个地地道道的香港女孩,要塑造上海选美小姐并不容易。

她学习了良久的普通话,还是减不去口音,突发的腮腺炎,更影响了剧组拍摄进度。里外的诱因,让她深感“随着拍摄期限日渐接近,压力也异常沉重”。

电影上映后,票房和口碑都遭遇了滑铁卢。因为形象问题,郑秀文更屡屡被讥“没有上海的气质”。

▲当年的郑秀文演起妩媚女人来,总感到奇怪的拘束感。后来看她的文字回顾,才知道第一场戏开拍时,情绪病已经导致她需要强撑着“假笑”。

戏拍完后,她便主动停了通告,开启了一段不短的“自闭期”。

那时候,有人猜测她情绪病的暴发,是因为事业的失败、对自己的长期苛刻,又或是和当时恋爱逾10年的男友许志安分手的原因。

舆论众说纷纭,许多年后,郑秀文才在《值得》这本书中表示:“情绪病的诱因可以非常不一,我并不能追溯源头。但无论症结在哪,幸运的该是把‘错误的人生价值观,来个翻天覆地的整治’的经历。“

2007年,她在《明报周刊》上开设了“轻描淡写”专栏。文字成为了她与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也成了她的思绪寄托地。

停工近3年,她读了许多书,迷上逛美术馆和文学。去了神秘的蒙古,援助四川地震灾区,感受到的都是孤苦、悲鸣又温柔的人生哲思。

她爱Max ernst的超现实画作,也涉猎了绘画的领域。她的书中,有许多自己的创作,想来也嵌入了不少历练和感悟。

▲郑秀文的画作。

她画的一幅《谈美》里,用蜡笔创作的女孩脸上,画满了涂鸦,她说“魅力的面孔,同时也是极其脆弱,最易失守的人生价值”。

▲郑秀文的画作《谈美》。

后来她上电台聊天,说情绪病发作时,自己曾胖得比《瘦身男女》里因失恋大走样的MiniMo还夸张,她说这话时其实是笑着的,还和主持人说“待会就发照片给你看”。

从前的她总没法接纳自己的身形,可如今的她自信,却再也不是因为“瘦”,而是从运动的自主权里,感受快乐和自由,是“无论如何我都接纳自己”。

她还有一幅《自画像》,蛮有趣的是画面并没有主流的人脸,而是一条条抽象的、像生命体般流动的线条。人人感到疑惑时,郑秀文只是欣赏且窃喜“这就是我,只是太少人看懂”。

▲郑秀文的《自画像》,她的绘画题材大多与自我剖析相关。

郑秀文还是那么硬气,但已经多了一些从容和温柔。她上《鲁豫有约》,说《长恨歌》的打击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

我猜想她的意思,应该是在优秀的成绩单外,人怎么学会低下头去谦卑,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孤男寡女》

最红时,她的身边围绕过不少是非。

比如传出与合作了好几年的经纪人不和,多位前助理抨击她脾气差。导演尔冬升也曾公开批评过某女明星耍大牌,放了他几回鸽子,有人暗戳戳的表示就是郑秀文。

流言毕竟无实据,没想到最后还是她通过自己的专栏撰文道歉,把名头坐实,解释是当时情绪病发作,才导致没法出门赴约。后来在采访中,甚至首次承认了自己脾气火爆的“郑臭四”绰号。

▲2007年,久休复出的郑秀文在连开8场演唱会后,向歌迷读出了她写给自己的信。

她在经历低谷后,渐渐褪去了”搞笑港女“的标签。

后来扮演的角色,无论是《世间有她》里的记者母亲,还是《花椒之味》里带着家庭伤痕、研究父亲麻辣锅底秘方的厨师,都是减去了靓丽装扮、不那么容易“讨喜”的女性。

▲《花椒之味》开始触及原生家庭的创伤与和解。

接拍《流水落花》,她也说是因为跳出了“郑秀文”这个框架,让她重新理解了许多关系。往日哈哈笑的时髦女人,终于不再只演量身定做的、充满星光的、浮沉在浪漫爱里的幸福女人了。

她关注边缘群体。固执的、孤单的、被家暴因而杀人的华裔女性,离开了亲生孩子到香港照顾他人宝宝的菲佣,女性的处境、惆怅、爱恨纠葛,开始成为了她挑选的电影里能惊喜看到的东西。

▲郑秀文这一段,探讨的是夫妻关系的维系,也有对远走他乡、为生存打拼之人的体恤。(图/《世间有她》)

郑秀文的恩师、导演杜琪峰曾经说:“金像奖没有给Sammi,我气了10年”,但她从影30年来,扮演的、呈现的、沉淀下来的鲜活模样,又怎会是一座奖杯的光环能轻易覆盖的呢?

她的最佳代表作,该是自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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