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年后，我还是想说《霸王别姬》是国内最好的文艺片，没有之一

张国荣曾说你们会不会很快就忘记我了？

答案肯定是不会，斯人已去十七年，如果有人问起，我一定会说有个叫张国荣的人永远活在那个灿烂的港片时代，用一部部影片和一首首歌谣温暖人心。

话不多说，今天我不想聊张国荣的生平，只想告诉你《霸王别姬》是国内最好的文艺片，没有之一，它也是张国荣从影史中不可磨灭的经典之作。

一、《霸王别姬》为何经典？

“霸王别姬”原是历史典故，但在影片中，美人英雄换为两个男人—段小楼和程蝶衣，一个是戏台上叱咤风云的霸王，一个是眼角眉梢柔情似水的虞姬，两人一个唱花脸，一个唱青衣，曲中人将戏外的人生悲歌唱得淋漓尽致。

1、程蝶衣的人生悲剧

程蝶衣（张国荣饰演）的出身悲苦，以妓女为职业的母亲无法给他良好的成长环境，也不能给其完整的母爱，幼时便被送往戏班的他，不得不跟生命唯一的亲人做决绝。

在戏班中，程蝶衣被定为坤角女娇娥，他虽不愿意，但在师傅的毒打和师兄的欺压下，他渐渐认同，可他的苦难还没有结束，有恋童癖好的张公公对其展开无情亵玩。程蝶衣愈发想逃这里，他讨厌尘世的冷酷。

在出逃的路上，程蝶衣看到京城名角被前呼后拥，他一瞬间找到人生的希望所在—以戏生活，在戏里实践生命的意义，从此他一心痴迷戏剧。

偏执、不妥协用来形容程蝶衣恰如其分，出逃后又回到戏班的他，没有向师傅求饶，而是默默忍受着毒打；听了“霸王别姬”的戏后，他一边哭一边打自己耳光。此后“从一而终”的人世道理在他心中扎了根，他成了痴迷京剧的戏疯子，不疯魔不成活。

偏执与坚守令他不管世事更迭，他不愿与时间对话，他为了从一而终的信念而活。

“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个时辰都不行”，程蝶衣要跟师兄段小楼唱一世的《霸王别姬》。

当“艺术超群”、“出神入化”、“石破天惊”等条幅从天而降时，程蝶衣享受观众对其女娇娥身份的喝彩，“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程蝶衣行云流水地唱着这句念白，自此他认为是自己是有着男人躯壳的虞姬，生命本色为女娇娥。

在这种思维模式下，程蝶衣开始迷恋霸王，把他看做自己的依靠，并且把这种感情移情到段小楼身上，由戏中的男女之爱演变为戏外的同性之恋。

陈凯歌曾说《霸王别姬》讲的就是错乱与迷恋，错乱在程蝶衣把师兄之情与男女之爱混淆，他痴痴以为扮演霸王的段小楼就是自己生命中的盖世英雄，在这种迷恋中无法自拔。

在听到段小楼执意要娶菊仙时，程蝶衣彻底崩溃了，他的双眼忧郁，眼色迷离，手指僵硬机械地抽着大烟，哀莫大于心死。

时过境迁，段小楼本不是戏里的霸王，他的抛弃与背叛让程蝶衣失去生的意志；京剧的没落更让他的理想世界坍塌。

在影片结尾，暌违二十二年后，程蝶衣、段小楼上演最后一曲“霸王别姬”，当段小楼唱着：“我本是男儿郎”时，程蝶衣本能地接着：“我又不是女娇娥”，原来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男儿的身份。然而，现在的清醒已无济于事，半生尽付。

曲终人离散，他抽出长剑自刎于戏台上，用鲜血去殉自己的戏梦人生。

导演在最后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特写，程蝶衣逆着光面容并不清晰，但可以看见他眼角闪烁的泪光，他深深地望着霸王，目光中既饱含无尽的眷恋又有无望的忧伤。

2、段小楼的命运悲歌

跟程蝶衣相比，段小楼清醒自知，“演戏得疯魔，做人不能，不然怎么在凡人堆里活”，他是个把理想和现实分得很开的人。

纵然少时的段小楼爽快、豁达，经常替程蝶衣打抱不平、行侠仗义，颇有戏里霸王的英雄气，但他始终不是真正的霸王，没有气拔山兮力盖世的万丈豪情，他是凡人段小楼。

所以即便知道程蝶衣对自己的情感，他也不敢不想不愿接受，他追求符合现实社会的情爱。只是段小楼有时也会恍惚，像他与程蝶衣在后台调笑，两人仿佛定格在此刻，段小楼看着镜中，原是一对男才女貌的英雄美人。

段小楼的性格模棱两可，在菊仙与程蝶衣间，他的选择暧昧难分，没有立场可言。

如果说前期他有些潇洒不惧，那么到了50年代，他亲眼看到曾经的台下霸王袁世卿被欺压，段小楼彻底蜕变为凡夫俗子，真霸王尚且如此？假霸王又能如何？

他与妓女出身的妻子菊仙划清界限，揭发师弟程蝶衣的“种种罪行”。一次性伤害了两个深爱他的人，程蝶衣哭骂道：“霸王都下跪了，京剧能不亡……”，菊仙回家中自尽，死前却穿着当初出嫁的红衣。

终了，段小楼成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离了爱人、失了人格与尊严。

3、关键道具的隐喻

这部电影主要围绕4位主角展开—程蝶衣、段小楼、菊仙、袁四爷，几人的关系变化用“霸王别姬”中的道具“宝剑”来展现。

第一次，段小楼在张公公府上拿到这把宝剑，他对程蝶衣说：“要是霸王有这把剑，他肯定当上皇帝，你就是正宫娘娘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蝶衣以为这是师兄的承诺，只要拿到这把剑，自己便是正宫娘娘。

为了换取宝剑，程蝶衣以失身的代价屈服袁四爷，可当他匆匆赶往段家时，小楼正与菊仙举行订婚仪式，一句又不上台要剑何用伤了蝶衣的心，当年之言原来眼前人早就忘却。

镜头渐渐模糊，蝶衣痴痴地看着两人泛黄的合影，画外传来一曲凄凉的音乐。

后来“宝剑”被扔进火炉，菊仙不顾阻拦拼命将其“捞”了出来，然后转身递给程蝶衣，此时两人不再针锋相对，菊仙明白这把宝剑比程蝶衣的命更重要，承载着他的绮梦。

结局是程蝶衣用这把剑结束自己的生命，实现了对霸王、对师兄的从一而终。

4、戏曲与剧情的完美结合

《霸王别姬》以京剧为背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像程蝶衣第一次上台唱道：“无道秦生灵涂炭……”，这时镜头转向张公公，后面的事可想而知。

师兄订婚当晚，程蝶衣对着月光唱道：“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此时他没有穿着虞姬的行头，却叫人分不清他是虞姬还是蝶衣，人戏不分，以戏抒情。

再譬如菊仙和段小楼结婚后，程蝶衣成了名角，他没有再唱《霸王别姬》而是盛装出演《贵妃醉酒》，选的段落正是杨贵妃被唐明皇冷落后，她一人在花园醉酒自怨自艾。

可以说，编导很巧妙地将京剧与剧情完美糅合，宿命感和悲剧意味更加浓烈。

5、镜头的运用

导演陈凯歌非常擅用镜头，无论是运镜还是画面设置皆颇耐人寻味。像程蝶衣与段小楼常常背对背上妆，彼此的镜中能看到对方，真真假假，似镜花水月。

另外，菊仙与段小楼为一对夫妻，却常是单人镜头，两人很少同框，可以看出导演对三人关系的评价，不言而喻。

结语

影片中多次出现金鱼这一意象，尤其是段小楼抛弃程蝶衣之后，画面中闪现金鱼和大烟，一个是程蝶衣用来逃避现实的道具，一个更像在隐喻程蝶衣，要知道金鱼是鲫鱼的变态，程蝶衣何尝不是从泥垢中飞出来的蝴蝶，他的一生美而奇异。

27年过去，《霸王别姬》百刷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