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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马伯骞:抛给世界一个问题

娱乐天地2023-08-28 07:33:260

马伯骞自综艺《明日之子》选秀出道,作为“偶像”进入演艺圈,他身上理应有着强烈的“偶像”印迹,似乎应该有着某种“人设”,永远笑容和谈吐分寸恰当,无可挑剔。但实际上,他看上去个性鲜明,想法明确,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

比如参与《星电音联盟》的录制,马伯骞的初衷是,与黄子韬是多年朋友,想跟好兄弟一起做一个音乐类型的节目。来这个节目,也可以会一会相熟的音乐人,看一看新的音乐人。“很多选手也认识,真的很像来跟老朋友们见面,这是个我很熟悉又舒服的环境。”

《星电音联盟》剧照

在这个以电子音乐为主题的综艺节目里,在一帮个性分明的年轻人中,他作为节目嘉宾,却显得颇有几分稳重。采访马伯骞时,记者也注意到,他进采访间时走在团队所有人前面,在团队开口之前,先一步掌控全局,低声提醒在场各方工作的细节,“灯光会不会比较高?”“我坐这里摄影机角度OK吗?”“话筒能收到声吗?”“是官媒吗?那我把耳环取下来。”

采访中,他讲话直接且干脆,对于节目中电音圈“鄙视链”的看法,他说“技术门槛的高低不是评价审美的标准”;要不要向大众普及电音的知识,他说“音乐人不要去‘教育’听众”;对于音乐创作,他说“我不具备把它当作‘使命’的能力”。他有观点,有态度,也不惧输出观点和态度,这在当下内娱的年轻艺人里,并不算多见。

曾在一次采访中,他说自己“做不了偶像”,再次提到这个问题,他坦言,“偶像嘛,某种意义上需要给人塑造一个梦境,这并没有错,你可以给很多人带来情感依托,或者精神力量。可我希望,我就真诚踏实地把每件事情做好就对了。而且,我也确实不是偶像那块料。”

“不是偶像那块料”,也“没系统学过音乐,不能把它当作使命”,哪怕他中学就开始组乐队,玩说唱,玩编曲,拿过各种比赛名次,更在选秀中以亚军出道,分析起来,马伯骞似乎在以一个严苛的第三视角看待自己。

但说起表演,这个他曾经系统学习和当下实践的“专业”,便像打开了话匣子,“对于表演,我是有系统理解的,这并不是说我是个很优秀的演员,而是有系统理解,就意味着我在表演中能有基础框架。”他的笃定并非自傲,前不久播完的《偷偷藏不住》里,他出演“桑延”一角,演技自然真诚,获得了观众的广泛认同。

无论是音乐还是表演,他强调“技术”“理性”“逻辑”,遣词精确而缜密。他提到音乐和表演,都像是“向世界抛出一个问题”,只是音乐创作,像是抛出自己的问题,而表演,抛出的是角色的问题。相同的是,“问题”一旦产生,就会在他脑中不断回响,期待解答。而作为表演者,往往,生活本身会在某一刻给他答案。

《星电音联盟》剧照

采访之前,记者找了些他的资料,从2017年至今,荧屏影像中记录的他有所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更加沉稳放松。他提到自己刚成为艺人时,很多东西不懂,“所以整个人也很拧巴,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也会在工作中习惯去做逗人笑的那一个,话多的那一个,生怕得不到别人的注意和理解。

他在采访中提到自己的弟弟,曾经在他瓶颈期倾吐脆弱时,弟弟在他面前哭了,似乎不能接受自己视作“强大的人”的哥哥有脆弱的一面。“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所有表情的变化,一清二楚。我后面跟他说,这其实很正常,我在成长,你也在成长,我想告诉你,你哥哥并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但我永远会给你做一个好榜样。”

而如今,他觉得“有时候无须多言”,他觉得家人们给我最大的鼓励是,“我家四个人都比较独立,又很少见面,他们都在做自己爱做的事情,热爱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反而没有强制给我输出什么东西,但那个默契和凝聚力是绝对在的。”

问他除了艺人之外,会想从事什么工作,他说大学时除了表演,还报了两个专业,一是哲学,还有一个是海洋生物学相关,“我那个时候想做海洋生物学家,去格陵兰岛研究格陵兰睡鲨。”听起来是与艺人完全不同的,自我放逐且孤独的职业,“但我跟你讲,好帅哦!”这是他在采访中少有的,流露出稚气的时刻。

《星电音联盟》剧照

【对话】

谈音乐:好听就完事儿,不是去“教育”听众

澎湃新闻:《星电音联盟》里也会出现,电音类型之间的所谓“鄙视链”,喜欢techno的看不上bounce之类的。怎么看待在相对亚文化的圈子里这种鄙视链,或者说,话语权的争夺?

马伯骞:我觉得这是自然状态和自然规律,这种情况每个圈子都会有。比如可能说唱的听众也会有这些争论。我觉得有些东西,它有它的技术门槛,但技术门槛的高低,不是评价其审美优劣的标准,其实就是你喜欢就好,不喜欢算了。

澎湃新闻:那说到门槛,你觉得需要给大众普及比如电音的分类,加强他们对电音的理解吗?

马伯骞:音乐人要做的,不是去教育听众哦,做歌是给大家听的。我以前也有过想“教育”听众之类的想法,但我没资格做这件事情,我没资格告诉听众什么是好音乐,什么是“坏”音乐。听众理不理解不重要,音乐“好听”就完事儿了。做音乐不是高高在上的教育,而是一种唤起共鸣的分享。说真的,我现在做音乐可能和以前状态不太一样了。

澎湃新闻:以前是什么样的状态?

马伯骞:以前是想认真做音乐,但现在就想“玩”,而不是当作一种使命。

从2017年出道,我一直在舞台上,一直在做音乐,那个时候是想做专业音乐人的,因为觉得在台上很帅,做出好听的歌很帅。但我并没有系统地学过音乐,是出道之后才开始慢慢补课,请教喜欢的音乐人、制作人,自己在网上学混音的教程,自己摸索。

出道六年,在音乐方面也确实学到很多东西,也蛮好玩的,也还是热爱音乐,但已经不会把这件事当作一种“使命”了,因为我清晰地认识到,我在音乐上的知识不成体系,我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所以,音乐对于我而言只是热爱而已,以前可能误认为是一种使命,或者是一个梦想,其实只是热爱。

澎湃新闻:你还蛮真实的。

马伯骞:是,就没什么不可以讲的,我只能说我热爱音乐。你看我以前就很纠结,老想着怎么样才能做出一首大热单曲,但我跟唐汉霄聊天,他为什么能写出《无名之辈》,因为他用了大量时间去打磨他的专业,从作词作曲到编曲混音,他知道怎么去和观众产生共鸣,他有系统的,甚至严苛的创作逻辑,我完全没有,那这个差距已经摆在这里了。

澎湃新闻:所以音乐创作在某些方面,需要技术性的肌肉反应?

马伯骞:当然,而且你知道吗,我对混音的兴趣,大于写歌的兴趣,因为混音真的是声音工程,是有参数的,是技术的,比方说高频中频低频,会给人听觉上什么样的感受,能刺激到大脑进而产生什么样的情绪,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对于音乐,我的补课太碎片化了,所以只能作为热爱,没有别的。

《星电音联盟》剧照

谈表演:把角色当作最好的朋友去相处

澎湃新闻:对音乐是比较放松,比较“玩”的心态,那对于表演呢?

马伯骞:表演是我的专业,我大学学的就是表演。在学校里,我每学期正儿八经演过不少舞台剧,大家耳熟能详的有《西城故事》《歌剧魅影》,也有一些大家可能不熟悉的作品。

澎湃新闻:所以对于表演的态度,和做音乐其实是蛮不一样的。

马伯骞:当然,因为对于表演我是有系统的理解的,这并不是说我是个很优秀的演员,而是有系统理解,就意味着我在表演中能有基础框架。我塑造一个人物,我起码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创作流程,我知道在什么时候我需要做什么事。

但音乐,我乐理基本是不过关的,只有节奏还行,唱功也不是什么天籁之音,作词作曲也不算厉害,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事实就是如此,那我做一首歌,我需要有更专业的人士的协助。

我塑造角色,当然也需要导演的指导,对手演员的帮助,但我还是要靠自己去分析人物,理解人物关系和故事进展进而塑造角色。

澎湃新闻:音乐有它创作的技术理性,那表演呢,你如何认知?

马伯骞:比方说我接到一个角色,那我首先要看在剧本中,角色的推动作用是什么,他跟其他角色的关系是什么,就在脑子里很快地去列出123,去形成一个“网”。表演中哪里出错了,我也能快速分析出来。

澎湃新闻:可能很多年轻演员第一眼看剧本时,看的是角色我喜不喜欢,人设讨不讨喜?

马伯骞:当然也要考虑角色适不适合你,要考虑从自己的人生阅历出发,跟这个角色能不能产生共鸣。我可能在脑海里,会把角色当作我最好的朋友去相处,去讲他的故事,但理性判断和分析,我认为在所有艺术创作中也是必须的。

澎湃新闻:提到人生阅历,你觉得从出道到现在,有感受到人生阅历的变化和你所选择角色的类型是相关的吗?

马伯骞:有些时候是这样的,但选择角色有时候也有挑战自己的部分,比方说我跟角色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我能通过角色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的人生并没有很精彩,还蛮无聊的。那在剧本中,无论是架空世界还是真实世界,起码通过体验角色的人生,踩在他的鞋子里去看待事情,可能会发现你自己不会看到的点,我认为这也是一个发现自己的过程,是角色和我的双向理解,也增加了我的人生阅历,我觉得这是表演最有魅力的地方。而音乐是在表达自己,我们说用音乐抒发情绪,那抒发的是你自己的情绪,自己的人生困惑,或者你在抛给世界一个问题。

澎湃新闻:这个说法很有意思,那表演不像是抛出问题,像是做出回答吗?

马伯骞:表演也在抛出问题啊,但你抛出的问题,可能并不是你的问题,是角色的问题,而从故事的发展来说,这个问题可能会被回答,也有可能不被回答,我会一直带着这个问题去思考。比方我演过一些角色,我就会想:他为什么会这样?有的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澎湃新闻:那你带着问题,离开角色之后,有没有在生活中的某个瞬间,遇到一件事或一个人,突然那个问题被解答了。

马伯骞:有的,拿《偷偷藏不住》来说好了,到那部戏杀青为止,我都没搞清楚,段嘉许是怎么可以跟我妹谈恋爱的?因为在真实生活中,这种事我绝不可能让它发生,要是我最好的兄弟跟我妹妹谈恋爱,我会把我妹拽回家,然后跟这个兄弟绝交,这怎么可以呢?这就是“no way”。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在故事中,角色的选择当然和我的选择不一样。

《偷偷藏不住》表情包

但后来,我生活中真的见到这样的例子,我有个关系像家人一样的姐姐,她后来嫁给了好朋友的弟弟,我就问他们,我说这真的OK吗?他们说OK啊,“因为交给他我放心”。然后我突然就理解了,在《偷偷藏不住》里,从我角色的角度来说,我知道段嘉许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我妹是什么样的人。而我妹交任何男朋友,恐怕在我这都是不OK的,那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觉得我是能放心把我妹交给段嘉许的。

《偷偷藏不住》剧照

澎湃新闻:你真实生活中也是哥哥?

马伯骞:我有弟弟啊,但你知道,有弟弟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澎湃新闻:为什么区别对待?

马伯骞:因为对弟弟,不会想保护他,只会想“教育”他(笑)。我没有妹妹,不知道那种感受,但我演完以后,回答了一个我之前想过的问题,就是:我以后要有闺女怎么办?我想,我真的会很拿她没办法。我会很爱她,但又会很想保护她,我可能会觉得,在她身边出现的男生必须得先过我这一关,但我又会担心她难过,那太纠结了,所以我在想我以后要有女儿该怎么办。

还有个有意思的点,拍完这个戏,我后面去录一个恋综,里面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喜欢一个年龄比她大的男生,但那个男生其实是拒绝她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是我的妹妹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会把妹妹的耳朵捂上,直接带走,然后说:“兄弟,你自己在这待会儿吧,我把我妹带走了。”我以前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但现在就会,所以你看体验了几个月有妹妹的人生,也拓宽了我的人生体验。

《偷偷藏不住》剧照

澎湃新闻:那作为哥哥的话,有没有什么好哥哥的标准?

马伯骞:弟弟跟妹妹也很不一样,我觉得有弟弟的哥哥吧,就是做好榜样,其实我跟我弟弟很多东西都无需多言。我弟很少在我面前哭,但他唯一在我面前哭那次,就是我跟他聊到了我比较软弱的一面,他会很接受不了,他觉得,“你一直在我心中是很强的,我不太能接受你有软弱的一面,或者你有迷茫的时候,我一直把你当作很好的榜样”。

澎湃新闻:他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哭?

马伯骞:对,他会,小时候打打闹闹不算,长大后,他在我面前哭,还真只有一次,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所有表情的变化,一清二楚。我后面跟他说,这其实很正常,我在成长,你也在成长,我想告诉你,你哥哥并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但我永远会给你做一个好榜样。

澎湃新闻:当时你给他分享的那个脆弱点是什么?

马伯骞:就瓶颈期嘛,迷茫嘛,刚开始工作,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整个人也很拧巴,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澎湃新闻:说到有瓶颈期,那你觉得从刚出道到现在,自己最大的成长是什么?

马伯骞:蛮多的,最大的成长,这么说好了,我以前是一个,会通过咋呼、逗人开心来让别人看到我,或者做人群中最吵的那个,表达欲很强,所有东西都想说到最充分。其实都是以前对自己不够自信才会这样,特别希望别人理解我,但我现在就觉得,懂的都懂,理解你的就是会理解,有时候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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