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周刊·艺风|冲破八角笼的力量

刘效仁

八角笼中，青年苏木（成年，由史彭元饰演）和世界拳手决斗。他多少次被打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为了心中那个走出大山让姐姐过上幸福生活的梦想绝地反击，最终夺冠。看着他身裹金腰带，仰天长啸，在候场区观看比赛的向腾辉（由王宝强饰演）则点燃了雪茄，悄然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由王宝强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八角笼中》的最后一幕戏。此时的向腾辉必定百感交集，可经历了太多坎坷和悲伤的他，或许只能留下一个背影给观众，任人揣摩和思考。

做一个格斗冠军，本就是向腾辉青年时的梦想。然而，当他夺得市运动会冠军后，却因误服兴奋剂被剥夺荣誉，后又因拳打陷害他的教练锒铛入狱，从此梦断。出狱后，他靠承包一个沙场谋生，运沙途中却遭遇苏木、马虎（成年，由陈胜饰演）等一群来自大泷山的少年袭击，从此与少年们结下不解之缘。

为解沙场发薪之急，向腾辉让苏木、马虎他们作为腾辉俱乐部学员为一商家站台。待取回佣金发工资后，再找到商家老板，对方却进了班房。无奈之下，向腾辉将这群孩子送返家中。

向腾辉因此意外发现，马虎已无父无母，原系孤儿。苏木的父母多年没回家，他和不能走路的姐姐相依为命。每一个孩子都生活在一个共同的贫困、闭塞、落后的环境里，却有一个渴望走出大山的梦想，一个不屈从命运的灵魂。此时的向腾辉心生悲悯，带他们走出大山，到酒吧进行“假格斗表演”，给他们一个可温饱的生活。

在与孩子们的接触中，从他们沙堆里摸爬滚打、挥拳踢腿、流汗甚至流血的搏斗中，从他们为改变命运顽强不屈的眼神中，向腾辉被深深地感动了，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遂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情呵护、严格训练。一双白运动鞋，为孩子们打开了一扇窗的格斗，让少年们欢喜雀跃、感激涕零，因为他们的命运从此有了新的可能。

“小的时候你问我一句话，你知道格斗是什么吗？现在我能回答你了，格斗就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的出路！”为了这唯一的出路，他们拼上了全部的精气神。一次次的击打，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流泪，一次次的欢笑，磅礴的力量从小小的身躯中向外迸发，马虎、苏木有了走向决赛的闪亮机会。

然而，在决赛的名单中他们消失了。一场巨大的道德绑架风潮正在袭来。那场铺天盖地的声讨，无所不在的穷追不舍，尤其是拐骗山区孩子“血腥打拼”赢利的道德大棒，使已经负债累累、身心俱疲的向腾辉选择了妥协，关闭训练馆，强行遣散一个个少年——

之后，苏木被转入商业俱乐部，因不愿服用违禁药物被打致残；马虎走上了犯罪道路，及至入狱。马虎被抓走前，流着血的脸上一抹惨淡的微笑，他问向腾辉：“你打过水漂吗？无论我怎么用力把石头甩出去，最终还是会沉下去，而我就是那块石头。”

向腾辉愤怒地向俱乐部老板讨要公道，却被打伤了一只胳膊。为使苏木得到有效医疗，让二人重获自由身份，向腾辉主动接受采访，承认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骗局”。在被观众当作骗子极尽羞辱之时，他依然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我把他们骗出了那个山沟沟，我骗他们练格斗，骗他们能拿冠军，以后能靠这个吃饭。咋嘞？他们是啥子人？家里牛牛没有，地地没有，工作工作没有，钱钱没有……他们是一群除了我，连骗他们的人都没有的人！”向腾辉这段独白与自辩，既是扎向内心的一把利刃，也是对猜忌者的道德拷问。当然，孩子们为他作证，媒体终为他正名。苏木得到了良好的医治，重新走向了赛场。

《八角笼中》，一群少年走向青春，张扬着人性中的善良、坚韧和勇气，更迸发出蓬勃、不屈、死磕的倔强力量，最终冲出了八角笼，冲破了种种捆锁，夺得了冠军的金腰带。向腾辉播种下的理想种子自此开花结果，他没有置身光环之下而是选择了悄然离开。这份善良的情怀、宽广的胸襟和不凡的境界，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