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悬疑片 但观众什么都猜到了

◎北大獾

电影《回廊亭》才刚开始，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画外音传来僵硬的女声，一口一个高氏集团。不能认真取个名字吗？要是腾讯改名叫马氏集团，京东改叫刘氏集团，恐怕是做不大的。任素汐的车子刚停下，那边儿小男生就大喊大叫地推倒了未婚妻萱萱。推倒的过程看不到，被车挡着，镜头跟过来，人已经在地上了。两处略显塑料感的细节，好像在提醒观众：早做准备，降低预期。可任素汐的脸，又像是在很有深意地宣告：“我在这里，还能顶一顶。”然而，还是被骗了。

电影貌似是部悬疑片，但观众很快就什么都猜到了。已知任素汐是女一号，可是她的角色是一个和阴谋无关的工具人，电影反而不断插入她带来的日记的作者叶彤感伤的恋爱心事。推测可知，或者电影是烂片，硬塞了狗血桥段；或者任素汐和叶彤有关，就等着后面再爆发。

已知刘敏涛是女二号，可她并不说话，就站在边上看配角们乱斗。推测可知，或者刘敏涛要力挽狂澜（从而电影是烂片），或者她就是凶手。电影一上来就给了最重要的人物以最无关痛痒的设定，等于直接告诉观众：等着吧，没到呢。

于是在正餐以前，电影借来各种元素，既给观众“垫垫肚子”，又顺手撑撑电影的时长。先是模仿《寄生虫》，搞了一场搬运尸体的喜剧小段。这样才能让镜头突然切到一家人和死尸挤在一起，藏到狭窄的配电室里，产生一点惊悚的效果。然后是任素汐突然获得极大权威，扮起侦探，挨个儿找人谈话，摆出要破案的架势。谈出了什么结果呢？结论是高家的每个人都诚实得很，一点儿谎也不撒的。

之后突然就不悬疑了，电影公布了答案：任素汐就是叶彤，她整容回来了！哇，好像我们还没猜到似的。接着任素汐要动用私刑，又不能违法，不能刑讯逼供。所以只好采用一种既经济又费劲的方式，尽可能搭着边儿地惩罚到更多人。于是，叫她把吸毒的人锁起来，不开门。好让他大喊大叫，引来他的爸爸、妈妈也大喊大叫。然后，这孩子歇斯底里，把爸爸的古董都砸了，爸爸很痛苦；孩子毒瘾发作，叫妈妈给注射毒品，妈妈脑子不好注射过头了，人死了，妈妈也很痛苦。

是的，任素汐摆出了一副大女主的架势，好似老谋深算，最后唯一做的事，就是把吸毒的孩子关起来，让这一家在规定情境下自由表演，一家人就全垮了。多么老实的一家人啊。我算明白了电影的逻辑：编出一个不简陋的复仇故事太费工夫了，还是让演员多使点儿劲吧。

现实已经如此苍白，另一条记忆线也没好到哪儿去。谈恋爱嘛，能拍得多难看呢？重要的不是怎么谈，而是怎么打光，如何营造微醺的气氛，就随便拍拍吧。女生一出场，和观众还不认识，没来由就说要自杀；男生喝了掺着安眠药的水就住院了。于是，女生给男生送饭，做不好饭，男生笑话她；男生会做饭，女生很高兴。两人就相爱了，爱到不行。为什么呢？也许就是缺爱吧。

记忆和现实一融合，果然刘敏涛就是凶手了。任素汐发表重要讲话，被迷晕了，接着刘敏涛发表重要讲话，然后警察来了，怎么救的不知道。镜头再一转，任素汐在救护车边上坐着，看着刘敏涛被押走了。

拍到这里，因为本应是重头戏的复仇段落潦草得可笑，两个主角的对峙又基本上仅限于读小作文，电影眼看就要结束了，时长还没凑够，怎么办？加料！先来一个大反转，原来刘敏涛还有同伙，就是她的儿子、任素汐的男朋友，任素汐还以为他死掉了。后来，任素汐去抓他，男朋友给她跪下了，还不够，就扯到两年后，刘敏涛从遗产里拿到了回廊亭，但是儿子不要接受她的财产。还不够。那就让任素汐养一条狗，并且发表感言：倘若世上没有光，自己便是那道光。

怎么成为一道光呢？养一条狗吗？去大厂上班都比这个强吧？不过，电影总算结束了，满打满算95分钟。这么短的电影，却能让人感到拖沓。总结下来，电影由三部分拼接而成：并不悬疑的悬疑、摸不着头脑的青春、突如其来的正能量。再加上开头的喜剧，像是把大学里表演课的作业串一串就搬上了大银幕。起承转合勉强撑起来了，可是一切都是看腻了的。说缺少最基本的诚意吧，有点儿苛刻；说几句好听的话，又嫌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