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画电影民族化叙事要素研究：神话传说与志怪小说

21世纪以来，中国动画电影在票房上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同时也形成了自身独有的叙事要素。具体而言，其叙事要素体现在以下几点，一是对传统题材的改编与再创作，二是塑造了民族化特色明显，有血有肉的人物群像，三是创造性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精髓，构建起“天人合一”“虚实相生”的美学意蕴。

对传统民族题材进行符合时代语境的再创作，是中国21世纪以来动画电影民族化叙事的重要特征。这一创作趋势自“中国学派”时就已经成为行业内的共识。

中国学派的创始人，万籁鸣先生曾经说：“动画片一在中国出现，题材上就与西方的分道扬镳了。”在中国历史发展的长河中，传统题材不计其数，如何在纷繁复杂的题材中，寻找人民群众所熟知的，能满足中国观众的民族文化认同的创作素材是其中的关键。

仔细研究近些年的现象及影片，不难发现，现象级国产动画电影的叙事母题大多为观众所熟悉，而生僻、冷僻、不为人熟知的叙事母体则很少有人使用。

这样的原因出现有多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相同的文化语境、相同的审美期待可以很好地帮助观众构建价值观与情感认同；

另一方面，随着21世纪以来“国学题材”在精英阶层的复兴、“国潮”文化在青年人之间的流行、以修仙、玄幻等网络小说对中国传统文化题材的挖掘，形成了一大批潜在受众，动画电影也积极地拥抱这一趋势，开始对神话传说、志怪小说进行再改编、对民间故事的进行再演绎。

中国神话传说起源于原始社会，是早期人类通过推理、想象等方式，对难以理解自然现象作出的体系化、系统化的解释。

神话传说一方面是古代人类社会集体智慧的结晶，另一方面，因为人类对自然界里的各种事物无法掌控，由此产生疑惑。

因此，他们用类比的方法，将属于自身的情感投射到自然的各种事物上，将自然界的事物拟人化、人格化，在以“万物有灵”为代表的泛灵论意识形态的支持下，创造出具有想象力的神话故事与神话传说。

随着中国从原始社会步入阶级社会，文学逐渐发展、壮大，神话传说亦变成了经典文学，代代流传。

《山海经》《楚辞》《淮南子》《搜神记》《太平广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等一系列的志怪小说在神话传说中汲取养分，为中国文学发展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

这些神话通过文学被创作、再创作，烙印进时代的意识形态，一方面成为中国文化的宝库，另一方面亦成为中国动画电影创作的重要题材。

新世纪以来，国产动画电影工作者积极从神话传说与志怪小说中汲取经验，神话传说与志怪小说成为重要的创作题材，以《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大护法》、《白蛇:缘起》、《阿唐奇遇》、《大鱼海棠》、《哪吒之魔童降世》等现象级影片层出不穷，这些影片大都改编自中国传统神话。

从这个角度看，传统神话元素的运用是新时代以来国产动画叙事的重要元素。

例如，《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用中国人民所熟悉的孙悟空大战天兵天将段落作为整个影片的叙事开端;《大鱼海棠》的创作以《逍遥游》为基础，同时也积极从《山海经》、《搜神记》中汲取创作灵感、挖掘民俗符号。

《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故事核取材自许仲琳的《封神演义》，另外参考了《西游记》、《夷坚三志》、《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等传统文化作品。

从这个角度看，当今现象级的民族化叙事动画大多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进行再创作，形成成熟的叙事模式、制作风格。

这一类电影的出现，不仅为中国动画电影的创作提供了可以借鉴的创作模式，更点燃了民间资本的投资热情，让中国动画电影在民族化表达上取得新的突破。

当然，当代电影作者对传统题材的改编并不是对传统小说原封不动的影像化展现，而是对传统题材在符合当今时代语境的前提下进行再创作过程。

例如，在2019年上映的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作者对反应“孝道”“遵从天命”等传统意识形态的故事段落进行重新的整合、删减与改写。

在影片中，神话故事中的众多段落，如：“哪吒闹海”、“削肉扒皮”、“观音救赎”、“为父自杀”故事段落均被逐一删除，同时对哪吒与三太子的冲突进行淡化处理；父子对立为父子亲情取代；李靖也从传统威严、不近人情的父权形象向惧内、疼爱妻子、关爱孩子的现代男性转变。

同时，作者将整个影片的故事核放在哪吒对既定宿命的抗争及抗争过程中产生的亲情、友情：与父母的亲情、与敖丙的友情。作者借用《封神演义》的背景，围绕当代人关心的友情、爱情、宿命等命题，创作了一部关于救赎、反抗、向既定命运抗争的影片。

这样的创作一方面展现了强烈的民族风格，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当今百姓关心的话题，具有强烈的现代性特征。

从这个角度看，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再创作，也体现了中国电影作者对电影“民族性”与“现代性”的探讨：如何实现中国传统动画电影的“民族性”与“现代性”的统一。

21世纪以来的中国动画电影工作者给出了答案：在中国动画电影民族化叙事的创作中，应立足当下，针对当代民众所关心的命题，对传统题材进行现代化叙事，制作出符合中国当下语境的民族化叙事电影，实现“民族性”与“现代性”的统一。

这样电影的大量出现，一方面可以让观众深切感受到中国的传统文化，浸染中国传统的审美语境，另一方面也能让观众时刻抚摸到中国发展的时代脉搏，实现了电影民族性与现代性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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