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片新看：小美人鱼电影1976版《海的女儿》观影体验

最近《小美人鱼》的电影上映，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再次引发了讨论。由于故事的原作是悲剧结尾，有时二创作品会将这部作品改成喜剧结局。例如迪斯尼版的小美人鱼，人鱼打败了邪恶的深海女妖，最终嫁给了王子；还有著名的日本动漫《哆啦A梦》，小哆啦帮助人鱼跟王子沟通（强调是美人鱼救了王子，所以王子必须报恩），也让人鱼嫁给王子。亦有许多动画版基本保留原著设定，美人鱼选择变成泡沫，灵魂被精灵指引而前往天国。

在我以前的印象里，小美人鱼就是一个恋爱脑。她不过是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面，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就非此人不嫁。为了嫁给王子，她不惜典当声音而变成人类，还立下了一个誓言：如果王子娶了别的女人，美人鱼就会变成泡沫。然而王子根本不知道是美人鱼救了他，而且王子想娶邻国公主。美人鱼因为不忍心伤害王子，选择让自己变成泡沫。这场从一开始就是莫名其妙的爱情，最终也莫名其妙的结束。

就在几年前，我写了一段同人，大纲是小美人鱼拿回了声音与王子解释真相，可是王子只跟她说了一句谢谢，说完转身要娶邻国公主。可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王子又犹豫了起来，这个行为让他当众被邻国公主拒绝。被拒绝的王子只好厚着脸皮回来找美人鱼，却差点被美人鱼杀了……这算是我的吐槽。

但是由于《小美人鱼》的故事再次被讨论，也有人表示安徒生的这个童话其实不是简单的爱情故事，我觉得我以前可能把这个故事看得太简单了。其实美人鱼的爱情与牺牲并不是什么恋爱脑，而是探索人生与追求不灭灵魂的必经之路。

话不多说，我现在介绍一下保加利亚于1976年上映的电影《海的女儿》，或许可以让我们看到另一个面相的小美人鱼。

故事一开始，一辆马车上坐着许多乘（主）客（演），上面坐着大叔、大婶、少女、青年、女人 和一个胖子。大叔对身旁的少女很有好感，并且问这名少女：“你听说过美人鱼吗？”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某个国家的王子带着水手，搭着船，喝着好酒唱着歌，忽然就碰到了一个奇特的海底生物。

不好意思，放错了（左边的骷髅头出自小说《鸡皮疙瘩》系列的冷湖魔咒），这张才对。

总觉得这个演员有点像哈利波特电影版的Luna？不过考虑到这是1976年的电影，应该是Luna像她才对。总之，演员有涉世未深的纯真感，有点像精灵。

接下来的剧情大家都很熟悉，王子的船发生了船难，王子掉到海里，被美人鱼救了。这时，邻国公主带着她的部下路过此地，他们便带着昏迷的王子离开了。至于美人鱼，她因为怕被人类攻击而躲入海里，就此将拯救王子的功劳拱手让人。

其实以邻国公主的角度来说，她觉得是她救了王子，这也挺合理的。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王子落水后碰巧被冲上岸，是她带着王子回去疗伤，说是她救的好像也没错。

另外，这个版本的公主神态让我想到迪斯尼卡通里的安柏公主（初期，后来她的气质就和善了许多）。高高在上，不易亲近。

由于小人鱼对王子念念不忘，所以她游到城堡附近，期盼能与王子相见。她游到一个大叔身边，并且重复着同一句话：“如果我见不到王子，我会死的。”，大叔听得一脸疑惑，相信王子听到也会疑惑（试想一下，如果有个只见你一次的女生对你说：“如果我见不到你，我就会死”，你也会觉得莫名其妙）。

尽管心中疑惑，但是大叔见小人鱼没有恶意，还是决定帮她的忙。

为了帮助小人鱼，大叔来到一家酒吧，并且询问负责调酒的大婶：“你知道那边有女巫吗？”

大婶：“我就是女巫。不要问原因，这就是无巧不成书（剧情需要）。”

PS：这里有个小插曲，大叔说自己如果撒谎就不能上天堂。《唐吉诃德》里有个剧情，富翁告一个穷人欠钱不还，穷人便当众发誓他还了，富翁听了就说自己可能记错了。因此在一个人们普遍迷信且还算讲信用的时代，发誓说不定比白纸黑字更容易取信于人。

大叔带着女巫来找小人鱼，小人鱼便说自己想要变成人。女巫看了看人鱼，她说：“你的青色头发还不错，给我吧。”

纳尼？只用头发就能换一双腿？从没见过这么好心的女巫！

人鱼：“咦？你难道不想要拿我的声音吗？”

女巫：“欸？这个主意还不错，你的声音我也很喜欢……”

大叔：“你不要太贪心了！！！”

说真的，这个版本的人鱼有颜值，也有声音，女巫居然都没拿，真是太有良心了。看了小人鱼在交易后的变化以后，相信你也会觉得女巫真的是难得一见的良心商人。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女巫最终只取走小人鱼的头发，并给她一双腿。典当了头发的小人鱼不但没有变成光头，还拥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认真的，女巫是不是小人鱼的亲妈或祖母啊？拿走青发给双腿，又送给客户一头金发，这么棒的当铺上哪去找？

PS：女巫头发变色了，因为交易。

PS的PS：其实小人鱼在这一段是露点演出，但是考虑到在座的各位都是正人君子，我帮忙打码。

PS的PS的PS：难怪哆啦A梦的静香会拒绝出演美人鱼，虽然后来又演了一堆主角会裸体的童话。

根据女巫的说法，人鱼换到的腿其实很难使用，小人鱼走的每一步都会像是踩在利刃上面（原作的细节！）。看着小人鱼走远的背影，女巫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用双足走路虽然痛苦，但与你的心将要承受的痛苦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另外，女巫也强调了王子如果跟别人结婚，小人鱼便会死去。这下大叔可不同意了，女巫便在口头契约上加上一条：“除非有人愿意为你而死，你就会永远活着，如同梦境一般—这样够优惠了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不是单纯的女巫，简直是天使！

根据女巫的自述，她已经存在了数个世纪之久，见过太多分分合合，所以她认为小人鱼的恋情不会有好的结果。

莎士比亚的名著《麦克白》里也有三个女巫，她们很早就预知了麦克白的未来，于是没事找事的告诉麦克白未来的发展，甚至在暗中推动着预言。每当麦克白想要逃脱预言的沼泽，只会下沉得更快，女巫们想要的就是看着苍生挣扎的模样，一切就像是她们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

然而，这部电影的女巫是有良知的，而且她很同情人鱼的处境。尽管她已猜测到结果，但是她并不希望悲剧发生。于是，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去帮助人鱼。

拥有了双脚的人鱼来到了市集，她沉浸于地面世界的热闹与快乐。虽然市集很好玩，可是她还是比较想去看王子，大叔也答应会想办法让她与王子见面。

PS：这里忽然有一个违和的镜头（和场景不太协调），感觉像是强行安排进去的特写，后面在其他地点，这个镜头又出现了。

大叔要美人鱼在城堡外等待，他自己则谎称是阿瑟王派遣的使者，终于见到了王子（这个国家似乎没有身份验证的程序）。虽然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但是大叔在拿自己的凉鞋发誓公主很美的情况下，公主并未计较大叔的谎言，还让大叔如愿的与王子说上话。

就在这时，诚实的小人鱼因为承认自己是美人鱼，愤怒的群众决定烧死她！他们指控是人鱼弄沉了海上的船，是人鱼带来了瘟疫，就连罗歇会掉到山谷底下都是人鱼害的！

面对愤怒的乡民，小人鱼什么都不懂，只能回答：“我们一家都是人鱼。”

在这个危急时刻，大叔带着王子来救人。王子表示女主绝对是人，就此平息了乡民的愤怒。

PS：这里又出现那个与场景不太协调的镜头。

公主抬起小人鱼的下巴，彷佛正在鉴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这也为今后两人的关系埋下伏笔。由于小人鱼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被公主下令关到地牢。

那么大叔呢？他赶紧表示他是王子的侍从，公主和王子觉得他很有趣，王子便同意收他当侍从，大叔也就此逃过一劫。

于是，搞不清楚情况的小人鱼莫名其妙的被关进地牢，她还有机会向王子诉说爱意吗？

在公主的舞会上面，王子表示想娶公主，这时有一名骑士出场，他也想娶公主。公主并未答应任何一人，而是说要两个男人为他决斗，并以决斗结果决定要嫁给谁。除此以外，公主还派两个手下去将自己的画像偷偷交给王子与骑士，让这两个男人都以为公主支持自己（好心机的公主！）。

另一方面，大叔偷偷散播一则谣言，谎称小人鱼其实是某个贵族的女儿。于是在八卦团的推波助澜下，公主信以为真，马上命人带小人鱼来参加舞会。（小人鱼是垫脚走进来的，应该是呼应走路像刀割的设定）

于是，小人鱼终于能够与王子共舞，并且展现了她的优雅舞姿，迷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公主表示她厌倦了身边那些满口谎言的侍女，她希望今后让可爱的小人鱼来陪伴她。这一段被一些观众说公主和人鱼很有CP感，甚至超越了王子和人鱼。

这一段剧情可能会让人有点疑惑，毕竟人鱼的颜值明显在公主之上，舞姿更是连公主都自叹不如，公主又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放着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莫非她表现出的友善只是为了收买人心吗？

《笑傲江湖》里有个片段，东方不败问任盈盈：“你觉得我对你如何？”任盈盈说非常好，可是那只是东方不败想收买人心。东方不败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也强调：“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我其实很羡慕妳，妳貌美如花，又天生是个女人。”言下之意就是任盈盈是东方不败心中想成为的样子，即便她是仇人的女儿，东方不败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善待任盈盈。

与这种情况相反的便是林平之，他之所以痛恨令狐冲，很大的原因就是令狐冲是他心中最想成为的样子。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希望变成梦想中的模样，那就亲手毁灭掉，决不让别人完成自己的梦想。

那么，在这里的公主对小人鱼友善，可能也是因为她在小人鱼身上看到自己向往的特质，例如单纯、真诚，不必去靠心机让每个人成为自己的棋子。这点到后面会越来越明显。就拿她后来对美人鱼的自白来说，她认为自己讨厌、刻薄、嫉妒、八卦，那么小美人鱼就是她向往成为的人。

附加一张《小公主苏菲亚》里的安柏公主与苏菲亚的图，同样是高傲公主溺爱纯真妹妹。

我很喜欢下图的这一幕，看起来就像一幅画。虽然公主对人鱼挺好，但是却有一种违和的感觉，后面再讲。

另外，巫女谎称自己是公爵夫人加入了宴会，这座城堡是没在做身份验证的吗？感觉随便一个路人自称是贵族都可能混进来。

宴会结束后，电影转场到美人鱼在海边捡海螺的场景，于是我们又可以看到美人鱼的裸足特写。据说许多作家、导演都有一定程度的恋足癖，例如最近被爆料在酒店花大钱恋足的导演昆汀，金庸小说也可以看到玩脚、咬脚、洗脚、抢鞋之类的剧情，晚年的金庸还特地给杨过加上抓住小龙女脚的剧情，可见作者有一定程度的恋足倾向。

格林童话的灰姑娘穿着玻璃鞋，可能也是在暗示王子可以透过玻璃观看灰姑娘的脚；安徒生的小美人鱼用鱼尾换脚，或许也有类似的意图。

第二天，决斗开始了。当小人鱼知道王子和骑士要赌上性命战斗时，她慌了，她也试图中止比赛，但是众人都只想看热闹。由此也可以看出公主其实不怎么爱王子或骑士，她更喜欢的是享受别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在她眼里两个男人之间的单挑，与一般人看着斗鸡差不多。

公主抚摸着小人鱼的头发，并对她说：“别怕，亲爱的，没事的。”这样的友善，是不是有点像是在安抚着……

像是在安抚婴儿，或者是宠物？

毕竟当时的贵族都是高高在上，百姓并不被当成人。公主是真心宠爱小人鱼吗？应该是的，因为她没必要演戏。可是这种宠爱有明显的高低之分，在她眼里的小人鱼可能更像是她溺爱的宠物，或者是完美的艺术品。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她不担心小人鱼变成她的假想敌，因为在她的视角里，再完美的宠物依然是宠物，哪有宠物抢走主人东西的道理呢？

据说美人鱼原作里也有一段剧情，大意是说王子很喜欢人鱼，所以让她去睡在天鹅绒的垫子上。这是否也在暗示着人鱼在王子的心里其实就像是宠物，所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结果呢？

当然，我们也不能随便拿现在的价值观去批判那个时代的贵族。毕竟在那个高低之分非常明显的时代，公主或王子把别人当成宠物照顾，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大叔很担心王子这次的决斗。因为如果王子死，美人鱼就会心碎而死；如果王子胜，王子就会迎娶公主，美人鱼照样会心碎而死。女巫说可以制作爱情魔药让小人鱼爱上大叔（春药？），这样就能钻契约的漏洞，可是正直的大叔拒绝了。

战斗开始了！王子将骑士打下马，意外发现骑士身上也有公主的画像，这无疑说明了公主是在两面下注。王子本想与公主理论，但是倒地的骑士却趁机从背后攻击，刺死了王子。公主毕竟有贵族的高傲，她很鄙视骑士的偷袭行径，所以拂袖而去。既然战斗结束了，人们也失去兴趣，纷纷离去，现场只剩下人鱼公主和王子的尸体。

王子：“喂，有谁可以过来帮我抢救一下吗？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们好歹也帮我收尸吧！”

人鱼公主恳求女巫救救王子，女巫反问她：“这样好吗？他如果活过来，肯定会娶公主为妻，这样妳就非死不可了。”

“请救救他！”人鱼哭着说。

“即使你会死，妳也不在乎吗？”

“我只希望你救他！”

于是在女巫的施法下，王子活过来了。果不其然的，复活的王子先是一脸疑惑，然后便跑去找公主了。小人鱼对此并不意外，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命运了。

王子活着回城堡后，公主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撒谎说她从刚才就一直跟上帝祈祷，希望上帝能救王子。

“祈祷个屁啊！你应该直接叫救护车来救我！！！”

王子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公主在撒谎。可是他一想到是公主救了落海的自己（不完全正确），还是答应娶公主为妻。

在这个关键的婚礼上面，绝大多数人们都在恭喜王子与公主共结连理—小人鱼除外。

此刻的小人鱼泪水汪汪，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天，现在的她只能强颜欢笑，用跳舞来宣泄心中的痛苦。

看着小人鱼悲痛欲绝的样子，女巫询问路人是否有人愿意用性命拯救小人鱼，可想而知的被路人嘲笑是傻子。于是小美人鱼、女巫、大叔，他们现在除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以外，什么事也做不了。女巫问小人鱼会不会后悔，小人鱼只是笑着摇摇头，等待着日出（死期）来临。

原著里有个情节：美人鱼的姐姐用头发与女巫交易，只要美人鱼在太阳升起之前刺死王子，就可以变回人鱼，免于立即死亡的命运，这个电影版删除了这个情节。

其实要阻止王子娶公主的方法还有一个，那就是直接杀掉公主，美人鱼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一方面是因为她善良，一方面是公主其实也没有对不起美人鱼。在公主的视角里，她确实救了王子，她也并未亏待美人鱼（原著的邻国公主不是女巫）。

电影版的公主也是待小人鱼不薄，她不光允诺会帮小人鱼找一个优秀的骑士当丈夫，还命令裁缝为小人鱼设计12套衣服，一定要让小人鱼变成世界上第二美丽的人（第一当然是她自己）。面对公主的照顾，小人鱼当然无法去恨公主，她无法去恨任何人。

原著里的美人鱼因为失去声音，所以无法跟王子说明她才是救了王子的人。这部电影的美人鱼依然保留了声音，可是却等同于什么都没说，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哆啦A梦》里也引用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小哆啦进入了故事说，大声的在王子面前说明是人鱼救了他，王子得知真相后，马上拒绝了与邻国公主的订婚，改娶小美人鱼。小时候看这段，可能会觉得大快人心，但是现在想想，即便王子得知了真相，他真的会因此拒绝邻国公主吗？

在那个封建的时代，王子的婚姻可是国家大事，这绝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如果他取消了与邻国公主的订婚，无疑就是在给邻国蒙羞，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在那种情况下，王子能做的恐怕还是得选择邻国公主，至于小美人鱼，也许就是被当成地下情人吧。

太阳即将升起，小人鱼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声称自己才是王子，他与真正的王子展开一场战斗。

该场战斗的结果是正牌王子获胜。王子揭开面具一看，挑战者居然就是大叔！大叔告诉王子关于小人鱼的真相，并且强调了自己会以性命来让小人鱼拥有永恒的生命。然而，小人鱼的永恒生命还有一个代价，那就是她会永远消失在众人面前，一切彷佛就像一场梦。

最后，大叔表示自己虽然活得没有成就，但却死得其所，说完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得知真相的王子猛然回头，赫然发现小人鱼已经消失无踪了。在那之后，王子在许多地方都看到小人鱼的身影，但总是在看到之后又消失不见。那个美丽的女孩彷佛在任何地方，可是任何地方却没有她。

最后，王子发现了一朵枯萎的花，似乎象征的小人鱼那枯萎的爱情。王子爱过小人鱼吗？或许有，但是那只是他心中的幻影，不是小人鱼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的形象。人性总是偏爱着遥远的幢憬，忽视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幸运。

小人鱼爱的是王子，但是她爱而不得，王子终究是她无限生命中的过客。她就像一个懵懂的少女，初坠爱河却不懂表达，最后错失了向所爱之人表达爱意的机会。如果不是大叔死前的谏言，王子可能都不会记得有小人鱼这号人物；

王子爱的是他幻想中的救命恩人，却对近在眼前的小人鱼视而不见。他或许也爱过公主，但是这个爱几乎就是建立在他认为公主是他救命恩人的前提下。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公主的丈夫，可是他们今后会幸福吗？很难。

公主爱的是自己，无论是王子或是骑士，对她而言都只是棋子。她只是想享受被万人吹捧的感觉，谁是她丈夫根本无所谓。她或许也像一个姐姐一样的喜欢过小人鱼，但是她对小人鱼的喜爱却更像是对宠物的喜爱。她或许近在眼前，也不排斥与下层接触，但总让人觉得有种疏离感；

最爱小人鱼的人是大叔，但是没有人爱他。他从不问自己对人鱼的帮助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只希望小人鱼能够幸福。大叔是一个不被任何人尊重的傻瓜，他无法决定自己怎么活，但是可以决定自己怎么死。对小人鱼来说，大叔是一个朋友，或者是父亲。小人鱼从未许诺给大叔什么，就算许诺了也给不了。

小人鱼虽然消失了，但是据说还是有人能看见她，她也会给看得见她的人带来幸福。这个结局也是呼应了《安徒生童话》对小美人鱼的安排，她的灵魂并未消逝，而是留在人间帮助善良的人，这就是她一直在追求的不灭灵魂。

说故事的大叔生动的叙述着关于美人鱼的传说，女（人）孩（鱼）不禁眼睛泛红，这个故事的结局或许不完美，但也不是完全的悲剧。身体虽逝，精神犹在，或许小人鱼至今仍在某个地方（例如这辆马车）守护着她。

这一部保加利亚在1976年的《海的女儿》改编自安徒生童话，小美人鱼的形象很纯真，也很漂亮。虽然改编之处不少，但是整部电影还是比较有意境的，算是很不错的二创版本。

曾几何时，我认为小美人鱼讲的是一个恋爱脑爱而不得，最后让自己毫无意义的消逝的悲剧故事。后来我看了其他人的分析，这个故事其实没那么单纯。

说到恋爱脑，我查了一下网络的定义，似乎是“一种爱情至上的思维模式，那些一恋爱就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爱情和恋人身上的人”。

以金庸小说为例，我想到三个不同类型的代表：穆念慈、岳灵珊、游坦之。

穆念慈的恋爱脑是一直在幻想着自己的所爱之人是个好人，即便他已经坏得很明显，穆念慈依然被骗得团团转。但是穆念慈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底线，当她发觉对方已经无药可救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岳灵珊的恋爱脑比穆念慈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她所爱之人一剑刺穿自己的时候，她依然觉得对方很可怜，甚至希望别人能同情那个人。但是她本性善良，没怎么为了爱情去陷害他人，也算守住了最基本的底线；

最严重的当属游坦之，他属于被卖了也要帮忙数钱。在爱情的前面，什么是非善恶都不重要。他爱得太过卑微，对方也越看不起他。就价值观来讲，我还想到《死亡笔记》的弥海砂，为了成就自己心中的爱情而滥杀无辜。或许这类仁爱的根本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幻想中的情人，甚至是那个为了爱情可以拖累任何人的自己。

那么，小美人鱼是单纯的恋爱脑吗？她只见了王子一次就觉得非此人不嫁，最后因为无法伤害王子而甘愿牺牲自己。从这一点来看，她似乎符合“爱情至上的思维模式，一恋爱就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爱情和恋人身上”的描述。

其实在原著的设定里，小美人鱼的祖母曾对她说：“人鱼虽然可以活三百年，但死后只会化成泡沫；人类的寿命虽然短暂，但他们的灵魂能在天堂得到永恒”，为了与王子见面，也是对于永恒灵魂的向往，小美人鱼决定变成人类。

当王子决定要娶邻国公主，美人鱼意识到王子根本不可能爱她，等待她的命运只有化成泡沫。她的姐姐们用头发与女巫交易，要美人鱼杀死王子，这样就能以人鱼的型态回到大海。但是美人鱼没有那样做，甘愿变成泡沫而跳入海中。

美人鱼的肉体消失了，但是她的善良与纯洁却让她的灵魂得到精灵们的指引，她们将来都会前往神的国度。现在她可以和其他精灵一样去帮助善良的人，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不灭灵魂”。

那么，小美人鱼到底是不是恋爱脑呢？我的看法是这样的：一开始可能是，但是后来却不是，因为爱情充其量只是她探索人生价值的契机，并不是全部。从大方向来看，爱情更像是对小美人鱼的一种考验。

我很喜欢周星驰电影《西游降魔》的一句台词：有过痛苦，才知道众生真正的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

姑且不论《西游降魔》对原著的魔改，玄奘的觉悟确实刻画得挺有意思。一开始的玄奘因为不擅长了解他人，经常找到盲点，模糊焦点。

当大婶问他有没有死过老公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根本没老公，结果被打；

当孙悟空说自己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他却问长时间不眨眼，眼睛会不会干，气得孙悟空想要撞墙。

后来玄奘目睹了所爱之人的死去，他终于体会到真正的痛苦，唯有这样，他才学会了设身处地的为他人解决问题。

因此，美人鱼的故事其实不是悲剧，这是一个少女探索生命，学会放下的故事。对小美人鱼来说，因为她曾因为爱情而撕心裂肺，所以当她放下这段感情的时候，她反而因此得到精神上的升华，获得了比爱情更有价值的事物。

故事的最后，美人鱼的灵魂又回到船上，她发现王子与公主都在寻找自己。她亲吻了公主，并且祝福王子和公主能过着幸福的生活。即使是面对了「情敌」，她依然选择成全与祝福，她确实拥有一个纯洁的灵魂。